懦弱没有黑夜

时间:2022-10-06 05:33:05

懦弱没有黑夜

【故事简介】:她一直尽心尽力地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却不曾想到一个匿名的污秽光盘轻而易举地就毁掉了她的婚姻生活。她卑微地爱着自己的丈夫,却不曾料到这所有莫须有的罪名都是她丈夫处心积虑的设计,目的就是杀了她!

青桑围着围裙忙里忙外地准备晚饭的时候,沈兆和刚下班回来,却不似以往一样,自身后环住她的腰,亲昵地说一声,老婆,我回来了。

他坐在沙发上盯着她像陀螺一般的身影若有所思,修长有力的手指在膝关节上有节奏地敲打着,从他嘴里喷出的烟雾将他轮廓分明的脸庞缭绕得有些晦暗不清。青桑摆好最后一道菜,就见到他这副跟往日的嬉皮笑脸相距甚远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不安,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确实是出事了,还跟她有关,青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我们离婚”这句话真的是与她相爱的丈夫口中说出来的吗?

“为什么?”青桑温和的笑容僵在嘴边,面色苍白,他们不是整个小区最叫人羡慕的模范夫妻吗?早上起来他还亲热地拉着她撒娇,说自己不想去上班,那个头发耷拉在额上的孩子气的男人怎么就一下子没了踪影呢?

“你非要我说明白吗?你背着我做了什么?看看我都收到了什么!”他掐灭了烟头,自西装口袋中掏出了一个U盘扔到她的脚下,他眉头皱起,目光冰冷中带着浓烈的绝望。

他的谈笑风生,风趣幽默全化为了眉眼间的戾气,这是她害的?青桑有些迟缓地把U盘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里。

入目的便是不堪的画面,耳边响起的是肆无忌惮的声,画面中女人半咬红唇,猫眼朦胧,表情享受,双腿紧紧缠住了男人的腰身,嘴里放浪地催促着,快点。这段录像拍摄得很是隐蔽,只能看到男人随着动作晃动着的齐肩黑发和小半个肩膀,女人的脸却清清楚楚,是青桑每天早上都会在镜子里看到的。

“这,这个不是我。”青桑手忙脚乱地关掉了录像。

“我不记得你有双胞胎姐妹!”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他的胸膛起伏着,又深吸口气似要压抑住怒火。

“兆和,我没有,真的,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录像,我就只有你啊。”青桑站在原地,揪着衣摆,无措地解释着。大学毕业后她就嫁给了他,成了他的全职太太,从此睁眼闭眼满世界就只有他一人,再无他人。

见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沈兆和控制不住般站起来踹倒了一旁的茶几,而后眼一闭一睁又颓然坐回沙发:“青桑,我们好聚好散,别逼我上法庭。”

那么痛苦。

青桑瘫坐在地上,眼里霎时起了薄雾,她知道,自己被他判死刑了,证据确凿,就算她再不承认再没记忆,录像里的女人确确实实是她,就连眼下那颗泪痣也照得清清楚楚,她甚至找不到证据为自己辩解……

她的世界莫名其妙坍塌了,快得毫无预兆叫她措手不及。

沈兆和把自己关在客房里,青桑无声哭了很久,也不知过了多久,便满面泪痕地睡着了。

这个夜晚没有星星,黑得阴沉。沈兆和目不斜视地从房内出来后就直接出了大门,把那个只亮着一盏小壁灯的空间关在了里面。

他的衬衫松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稍长的额发斜遮了深邃的眼睛,休闲轻松的装束,根本不是要出门的样子。

同一层楼里,隔壁的门并没有锁,沈兆和前脚刚进去,玄关的灯同时亮了起来,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抓住摁在墙上:“姓沈的,我可等你很久了。”

蛮横任性的话语,一旦用调笑撒娇的语气说出来,那便是男女间的情趣了。

昏黄的灯光下,女人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红唇轻抿,化了眼线的眼角上挑,媚眼如丝,就像黑夜里跳舞的精灵一样,轻而易举就能勾动他的心。

因为知道是她,沈兆和一直配合着,他笑说:“我这不是来了吗?”与面对青桑时的虚情假意不同,这次是货真价实的耐心和笑容。

她轻哼一声,干脆整个人都挂到他身上:“我说你白天的戏可演得真好,多无辜的受害者啊!”

可“吧唧”在他唇上的吻却是赞赏,鼓励的。“果然她就是个笨蛋,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真没成就感。”

“照计划进行,你我不是更省心。”沈兆和宠溺地刮着她的鼻子说道。

女人没回话,她笑得妩媚勾人,像头小野兽般轻轻啃咬着沈兆和的嘴唇,跟着便是双唇相处,舌头交缠,伴着双方的衣物落地,气氛火热得让这个黑夜越发暧昧不清。

就在沈兆和亲吻她的锁骨时,女人向后仰着脖子,整个面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眼下的泪痣若隐若现……

青桑即使心中有万千委屈和不情愿,仍是不得不和沈兆和去办了离婚手续,不可避免就回想起刚领结婚证时的兴奋和幸福,那时她以为所有的磨难都已过去,沈兆和变成了她的幸福,牵着她的手,永远。

为什么幸福不能长久,骤起波折,明明她是那么用力地去保护。

可青桑从来不是会埋天怨地的人,她是隐忍的,她只会默默接受,然后默默拯救自己……

“我想我说过,我并不需要你给我带三餐。”沈兆和修长的身体倚着车。

她双手捧着食盒,小心翼翼;他居高临下地看她,神色不耐。

虽然在停车场,但已经有个别车主注意到他们了。

“你胃不好,一工作起来就不会好好儿吃饭。”但说白了,还是她想见到他,借着这个理由。沈兆和就像是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就算打折了骨头还连着肉,根本无法断掉。

“我请了保姆,不劳你费心,说真的,我并不想再见到你。”

只要青桑再稍微聪明点,她就会听出他的话外之意,你不是无可替代,你做的事保姆也能做到。可她是笨拙的,她只会以为他还在气头上,她只会把所有的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揽。

沈兆和多好的人啊!她像信仰极深的教徒,就差把他摆在供桌上虔诚供奉。

“兆和,我真的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会找到真相的,在这之前,你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青桑低声哀求着。

殊不知,她懦弱的样子是沈兆和最嫌弃的,但他巧妙地把这份嫌弃变成了他的“怒火难消”:“你可以伤害我欺骗我,就是不能背叛我!”

青桑就看到他表情受伤地说完后直接钻进车内,车子扬长而去,只剩下她站在原地,困惑着、难受着。

她就像只小羊,一次次地给狼送上最鲜美的青草,却不知道他的不屑一顾原是早已设好了陷阱。

沈兆和再见到青桑是在几天后,这次她双手空空地站在他面前,咬咬牙为难地问:“你,你能不能帮我找份工作。”

离婚时,沈兆和是有给过她一些补偿,但不说他为了拿回录像花了不少钱,单单这两年他陪着她的快乐时光就让青桑觉得弥足珍贵了,她怎么还敢要?沈兆和也不劝,只说,这是你自己不要的。

青桑赶紧点头,却不想她这一系列反应早在对方的算计中。

沈兆和表情漠然地问:“你会做什么?你大学学的是会计,但你毕业都几年了专业知识早就忘光了,又没有工作经验,现在优秀的大学毕业生那么多,人家还会招你?”

青桑吃惊地张着嘴,沈兆和把她的情况说准了,事实上,她也是因为这些原因找不到工作才会红着脸来麻烦沈兆和的。

她毕业后就被他“圈养”,跟社会早就脱了节,不谙世事,没有能力,她却怪罪自己不争气,却不知道他才是让她变成这样子的罪魁祸首。

“所……所以我才来找你。”青桑低着头,红着脸有些羞愧,而后她就听见沈兆和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想着依赖别人吗?你就是这样才会被人骗了还拍下那种录像!”

幽静的咖啡厅里,他面色阴沉,刻意压低的声音是训斥,严厉的。以往她做错事时,他总会笑说,没关系,放着我来。她哪里见过他这样,当即吓得脸色都一阵青一阵白的。

“我,我知道了。”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沈兆和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瞬间被疼痛侵占的眼睛,然后像木偶一样呆呆地点头……

本是应该日光明朗的白天,却因为暖湿气流的影响,已经连下了好几天的阴雨。沈兆和刚要把车子倒出转角时,就看到走在街上的青桑,她背着大大的背包,娇小的个头几乎要淹没在人群中。

她在年迈的乞丐面前停下了脚步,又像下定决心似的走出几步后却又折了回来,从口袋里找出了一张零钱放在乞讨的碗里。

那乞丐看了那张钱一眼,似乎嫌少,拿出来又扔回她面前。

青桑的表情是惊讶也是受伤的。

看到这儿,沈兆和也没了看戏的心情,他嘴角带着讥讽便开车离开。

不自量力。

可在许久后,沈兆和才恍然觉悟过来,他和许许多多看不起青桑的人一样,伤害着一个真正良善的人,伤害着已经在这个浮华社会上难得的一份赤子情怀。

不,他更过分,他一点点地将它们都扼杀了……

没有什么计划是天衣无缝,万无一失的,沈兆和没想到就在他把青桑一步步逼近陷阱时,她反过来会变成他的变数。

可与他的处心积虑不同的是,她是真心实意的。

是的,真心实意,说好听点就是这样,说难听点,那无非就是“傻笨”二字。

这一天的上午本来还是晴空万里,可一到中午却风云突变,暴雨狂风肆虐,叫人措手不及。连一向沉稳的沈兆和都忍不住低咒一声,公司准备在山里建一个温泉度假村,他上来勘察,哪知道会被困在下山的路上。

车子已经开不了了,他和几个下属冒风顶雨地在桥的对面等待援救,山上的桥都是木桥,桥下用数根木柱顶着,平时倒是十分结实。但现在桥面有十来块连着的木板坍塌了,那部分就只剩下铁索孤零零地在风中悬着,就是这十来米的距离挡住了他们的前路。

几个附近的村民在对面想抛绳子给他们,但绑上大石头就扔不远,绑上小点的就被风吹偏了。一来二往的,沈兆和的脸色就跟这天色一样,阴森森得让下属们都不敢出声。

对面似乎讨论了一会儿,跟着就有一个穿着橘色雨衣,腰间绑着粗绳,手里又拿着数根绳子的人走了过来,风雨中,那人的步伐不稳,瘦瘦小小的身体被吹得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有几次沈兆和都觉得这人坚持不下去了,那人却又表现得异常坚定。

终于那人穿过风雨,慢慢地在他面前露出了真面目,沈兆和浑身却是一震,竟然是青桑。

是那个傻子青桑。

也许是这风雨这处境让人生出脆弱感,沈兆和只觉得似乎有什么堵在他胸口,一时间他竟说不出话来。

因为站得太远扔不出绳子,青桑只得紧抓着铁索,五指捏得青白,而她脚下踩在最靠边的木板上,战战兢兢。她深吸口气,让自己不要去看桥下,她把事先绑好石块的绳子一口气扔了过去,等石头落在木板上,她吊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沈兆和,不要怕!”

风雨里,青桑几乎是撕扯着嗓子喊着,却分不清是在安慰沈兆和还是她自己。

她的雨衣基本挡不住这大雨,她的脸上尽是雨水,狼狈不堪,她的眼睛被雨水渗得半眯着,可沈兆和却仿佛看到了那随着雨水流淌出来的担忧和关心。

这人真是不要命了。

明明是很轻蔑地想着,可沈兆和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是苦涩的,他弯腰拿起来了绳子一头……

“阿嚏。”

青桑围着毯子,一个劲地打喷嚏。

“把姜茶喝了。”沈兆和递给她一个水杯。

劫后逢生,就是他也无法态度强硬起来。他们安然地从山上下来了,现在在山脚下的一户人家里避雨。

青桑接了过来一饮而尽,也许是后怕,也许是疲惫,她的表情是恹恹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兆和漫不经心地问道。

青桑往毯子里缩得更深了:“我找了家专营农副产品的公司当实习会计,公司人手不够,我就被喊来帮忙摘果子。”

似乎像这样子打杂的额外工作,她做得已十分顺手了。

说起来,青桑人长得好,明眸皓齿,泪痣缀于眼下,笑起来时总是有别样的春意,也许就是这张脸带着这样习以为常的表情让沈兆和就有些怒了:“人家叫你做什么你就做,贱骨头一把!”

“可是像我这样没工作经验,专业知识忘得差不多又不年轻的人,能找到一份工作已经很不错了。”

这些正是当日沈兆和奚落她时说的话,可她说这话时口气很平静,她靠着椅背,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的眉毛很淡,弯弯的,似悬着的月牙,就像她的性子,温顺柔和。

他们在一起时,青桑的生活优渥,从未被生计所困,这是他刻意为之,不过是想让离开他后的她没有生存能力,借此慢慢击溃她,但他们分开后,青桑却学会忍气吞声讨生活,无疑叫沈兆和觉得意外。

沈兆和一下子没了脾气。她现在变成这样子都是他强塞的,她听天由命,他应该巴不得她的状况更糟糕些,而不是为她抱不平。

想通了,沈兆和再抬头时,青桑已经就着那样的姿势睡着了,突然,她说:“沈兆和,我真的没背叛你。”是梦中的呓语。

眼角晶莹闪烁。

沈兆和的眼神骤然幽暗了下来。

这傻子,就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早就足够他原谅她了,如果不是至关重要的人,又有谁会奋不顾身地涉险。然而录像就只是根导火线,无论她做得多好,好到极致,沈兆和也不可能再要她。

暴雨总是来得急去得快,沈兆和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回到家时,他的黑夜精灵已经出现了。

身穿黑色蕾丝睡裙的女人赤着洁白的脚丫,托着果盘正踮着脚转着圈儿轻易地从厨房出来,见到他时,跟以往一样热情地上来勾着他的脖子就给了他一个亲吻。

“怎么了,心情不好?”只手环着她的腰,沈兆和问着。

她动作有些蛮横地扯下他的领带,脸上却笑眯眯地说:“没有啊!我心情挺好的。”她的声音带上了浓浓的鼻腔,是感冒了。

“别骗我。”

她真正开心的时候,眼睛会很亮,眉眼里俱是勾人的春意,因为喜欢,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看在眼里,藏进心里,所以她的嘴角只要稍微耷拉一个角度,沈兆和便能敏锐地察觉。

“亲爱的,别疑神疑鬼好吗?你能安全回来,我真的很高兴。”她说得很是俏皮,随即又拍开他的手,“我去给你放水。”

说完,脚步轻快地进了浴室。

沈兆和便去拿衣服,途中还接了一个秘书打来询问的电话,等他挂断电话,已经过了五六分钟了,只听见流水声,却没见到她出来。

沈兆和快步走去浴室,一看,便是惊得不得了,满溢出水的浴缸里,她抱着膝盖躺在里面,闭着眼睛屏息着,就像是一只落在水面上的花蝴蝶。

“你在干什么?”沈兆和赶紧上前要拉她起来,却在抓到她的手腕时,被她用力一扯,摁进水里,她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在水中与他亲吻,彼此气息交缠,抵死缠绵。

在两个人都几近窒息的时候,沈兆和才拉起她,两个人钻出了水面。

“沈兆和,我现在是真的很高兴。”她的笑声如银铃。

“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沈兆和很严肃,但眼里却是有纵容的。

她跟着表情认真起来说:“你对她心软了,动摇了,我是知道的,沈兆和,我不许,我把你让给她两年,我们的计划正在慢慢实现,我们就要完完全全在一起了,沈兆和,我不许你再心软。”

浴缸的水变凉了,却抵不过她语气里的寒意。

蓦地,她又哀求般地补上一句:“沈兆和,我很想很想看见阳光,我不要永远都活在黑夜里。”

沈兆和顿了一下,才把她捞了起来,用浴巾裹住:“你别胡思乱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下你。”

所以牺牲别人也在所不惜。

青桑最近过得很糟糕,事实上,从离开沈兆和的那天她就过得很糟糕。本来过几天她就能从实习员工转为正式员工,但公司说她做的一个账本出了差错,让公司损失了数万元,工作丢了不说还要赔偿公司的损失。

青桑哪有那么多钱,她孤身一人,大学的朋友也断了联系,唯一能想到帮忙的沈兆和却不接她电话,公司那边催得紧,她只得找了个特殊渠道借了钱补上。

却因此惹上了麻烦。

等沈兆和终于回拨了她的电话,她却不敢告诉他这件事,因为这是他离婚后第一次主动邀她吃饭。

青桑提前到达约定的广场时,沈兆和已经到那了,他穿着连帽衫,牛仔裤,看见她时招手的样子让他显得无比年轻阳光,也让青桑十分受宠若惊。

有多久他没对她这么笑过。

沈兆和的笑容在看到她穿着简单T恤布裤时敛起了,只说:“女孩子都不晓得收拾一下自己。”

青桑觉得有些丢脸,哪个姑娘家的不想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事实上,因为最近的事她都没好好儿睡一觉好好儿吃饭了。

更叫她意外的是,沈兆和会带她去换了身新行头,跟着他进酒楼吃饭时,青桑都有些小心翼翼地害怕弄脏那一身漂亮的衣服。

沈兆和有些好笑又好奇地说:“别露出那副穷酸样来。”

也许是被他冷落太久也许是看多了他的不屑一顾,他现在只要对她笑,青桑的小心脏就怦怦跳。

之后发生的一切对青桑而言,就像是做梦一样,沈兆和的态度虽然比不上在一起的时候,但也是有说有笑的,而现在,他们就要散步走去游乐场。

青桑从小因为家庭的缘故从没去过,和沈兆和结婚后想跟他一起去,他又觉得太幼稚了不肯,所以他提议的时候,青桑表情目瞪口呆,就像被一块大馅饼狠狠砸中。

一路上几乎是眩晕着脑袋机械般地跟着沈兆和走。

但这份惊喜并没能持续多久,在一次不经意转身看到身后跟着的几个小混混打扮的人时,青桑心一慌,拉着沈兆和就往人多的地方钻。

“怎么了?”

“没,等下告诉你。”青桑有些着急地说着。

沈兆和没追问,很配合地跟着她到处钻。

等到了偏僻的小巷,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青桑才在沈兆和压迫的眼光下,支支吾吾地说出了真相。

在听到她借了高利贷时,沈兆和直接破口大骂:“你是猪吗?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可以跟我说啊,知道你蠢不知道你这么蠢!”

青桑被他骂得都不敢抬头,当时她太着急了,能借到钱解燃眉之急她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可她又是觉得心暖的,沈兆和是因为关心她才会这么气急败坏。

青桑突然就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角,但被他转身闪过了,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竟然是那些小混混找到这来。

他们二话不说就要冲上来,青桑那见过这种架势,她有些害怕地往沈兆和身后躲。

沈兆和迎面拦住一个:“我已经报警了,你们敢乱来?”沈兆和是个气场强势的人,此刻沉下脸来厉声说话的模样更是无形中给人带上了压力。

那个小混混有些畏缩,但仗着人多势众,底气也硬朗起来。

“关你什么事?”

青桑只看见那混混说完,沈兆和就突然弯下了腰,随即脚步不稳地退后数步靠在墙上,她上前,却看到他捂着腰的手掌都染红了。

他的腹部上插着一把小刀。

青桑的脑袋一片空白,她有些茫然地跪坐在他旁边。

“沈兆和。”她轻轻地喊着。

沈兆和表情痛苦,没有回答她。

那些小混混面面相觑,转身便跑。

青桑缓缓地把他的头抱在自己怀里,指尖颤抖着:“沈兆和,你没事对吧,我知道你没事。”更像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沈兆和没有说话,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眼里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一刻似有一道迅雷劈过脑壳,青桑疼得紧,挣扎间只剩下一个想法:沈兆和如果因她出了事,那她,她就去陪他。

大概每个人身上真的都有一个反馈系统,只要他人一对你好些,你就千方百计地想用千千万万的好东西去回赠予他,望他笑纳,青桑也有,只是她的反馈系统比别人的要敏感些。

所以沈兆和对她的所有的好,都像被拿到了放大镜底下一样,庞大得让她心满意足,沈兆和这个人,好得也叫她诚惶诚恐,像是她透支了一辈子的好运就只为遇见他一样。

多奇妙啊这世界,总有那么个傻瓜,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喜欢到甘愿舍弃了性命也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青桑的眼前是模模糊糊的一片虚影,她似乎看见了沈兆和在叫她的名字:“青桑。”只是表情怎么就那么严肃,语气怎就那么沉重。

她很疲惫,脑袋迟钝,眼睛睁不开,但为了不让他担心,青桑还是挣扎着应了一声。

但为什么,他的脸色更阴沉了呢?

这是青桑有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再清醒过来时,青桑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雪白的病床上,她的手腕隐隐有些发疼着,她抬手一看,那儿正绑着白色绷带,隐隐透出一点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

青桑有些头疼地想着,这时,有穿着白袍的医生跟护士进来了。

原来青桑跟着救护车到医院后,听到沈兆和的死讯后,一言不发却割腕自杀,幸好有护士及时发现,才把她送到心理科来,怕她是受了刺激。

青桑听完,割腕自杀这部分她有印象,但――

“胡说,沈兆和没死,我还看见他呢,他还好端端的!”

那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后,医生翻着手中的文件问:“青桑小姐,听说你小时候受过父母亲的虐待?你还有一段时期患上了自闭症?”

青桑突然就戒备起来:“医生,我只想知道现在沈兆和怎么样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医生推了推眼镜:“沈先生的死刺激到了你,我们怀疑你现在心理有问题。”

“我要离开,我很健康,我要自己去找他。”青桑先从床上起来,却被两个护士压制住,“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只是想确认你有没有问题!”

这个有精明眼光的年轻医生叫青桑觉得危险。

“杀害沈先生的那些人,青桑小姐你认识吧,听说他们是地下钱庄的人,沈先生也是为了保护你才遇难的吧?你当时心里想的什么,看到沈先生的血,让你难受?得到他死亡的消息,你就想轻生?”

作为心理医生,他的语气未免太咄咄逼人,可他的话还是给了青桑冲击,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偏僻的小巷,半件衣服上都是血的沈兆和。

在这之前,他们刚吃饭完,他们还要去游乐园。都是她害的,如果她不招惹来那些人,沈兆和还好好儿活着……这样的想法弹跳在她的脑中,折磨着她叫她几乎奔溃,然而又有什么画面破空而出――

“不,沈兆和没死,他不会死的,你们别骗我。我还听见他叫我呢!”

青桑再次猛烈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但她被紧紧钳制住,然后那医生拿着一支针过来:“患者的情绪太激烈,给她打镇静剂。”

是对护士们说着。

在青桑睁大的眼睛里,那透明的液体缓缓进入体内,她陷入一片黑暗……

毁灭一个信徒最好的方式是什么,那就是摧毁她的信仰。

凌晨的天色,灰蒙蒙的充斥着压抑的气息。

一个修长的身影悄无声色地进入了病房内,他的脚步毫不犹豫地走向床边。

那把刀子那些血都只是刀具,甚至那些混混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他本不想亲自动手,却不想她的生命这么顽强,顽强到他不得不去做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

睡梦中,青桑只觉得有什么重物压在她脖子上,让她几欲无法呼吸,就在她醒过来的同时,脖子间的束缚慢慢放松。

昏黄的灯光下,青桑清楚地看见那个掐着她脖子的人,竟是沈兆和!他的手掌是温热的,脸色是红润的,他竟然没死?青桑的心底涌出一阵喜悦,想说什么话却说不出来,他……为什么要掐她的脖子?正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沈兆和突然厉声低问道:“青桑,你怎么还不死!”灯光笼罩着他的脸部轮廓,他看起来陌生到吓人。

青桑身子一僵:“我不明白,喀喀。”她现在只有茫然,他为什么没死医院里的人却骗了她,他又为什么这么说,这么巴不得她死。

沈兆和轻哼一声:“跟你结婚是假的,录像是假的,公司损失是假的,高利贷也是假的。你明白了!”

青桑煞白了脸,摇头表达自己的不明白,她觉得她现在在做梦,要不然沈兆和说的话她怎么都不明白。

什么都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

感情是假的,欺骗是真的。

“你心里明白,我想要你死。哪知道你这么顽强,心理医生不是给你催眠了吗?你不是割腕了么?为什么什么都对你无用,你还是顽强的活过来了?”沈兆和残忍地把真相在她面前刨开。

他表情冷硬到无情的地步。一个男人一狠下心来,再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哭泣也无法挽回。

“你怎么会想我死?难道就恨我到这个程度了吗,喀喀……”青桑只觉得脖子被他掐得疼,却竭力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在和沈兆和离婚后,她过得前所未有的艰难,但她从未想过死亡,她无数次挺了过来,就只为有朝一日与他和好如初,可没想到她的所有努力坚持会成为他的负担累赘,会迫使他下狠手。

沈兆和面无表情,深邃的眼里是一闪而过的轻蔑:“不管你信不信,都是事实。”

一语刺破她的自欺。

然后,他的语气又变得温柔起来:“青桑,你一觉睡下,不要再醒好吗?你根本不适合在这世界上存在,你看你脑袋不灵光又不会说话,你没有朋友也没有亲戚帮你,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才字正腔圆地说,“没有人爱你。”

这句话像魔咒般,一遍遍在青桑脑海里回响着。

她什么坏事都不敢做,她力所能及地去做好事,她认真地生活,尽心地去爱人,为什么还是会没人肯爱她?

她有那么多的不甘心想问,但沈兆和捂住了她的嘴巴,他掐着她脖子的手又加重了力道:“青桑,你死吧,死了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青桑很累,前所未有的累,她的眼皮很沉重,从半开的眼皮里,她似乎看见朦胧灯光下,从沈兆和眼里滑下的液体,滴在了她的脸上,冰冷的,麻木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唉,有什么好哭的,她活得这么糟糕都还没哭。

可是真的不甘心。

她闭上了眼……

那一天,阳光破开云雾照进病房时,一直等在病床前的沈兆和看见青桑睫毛颤抖,她慢慢睁开了眼,看见他时,眼里露出青桑不会有的狡黠而愉悦的光芒,像猫儿似的:“沈兆和,我终于看到阳光了。”

那颗泪痣也染上了笑意般,璀璨夺目。

他的精灵终于穿过黑夜,到达他的身边。

“青影。”

是的,沈兆和真正喜欢的人是青影,青桑身体内的另一个人格,她是在青桑患自闭症的时候出现的,她身上有青桑对自己的所有美好设想,美丽聪明,能言善道,勇敢果决。

但青影却只能出现在夜里,在青桑失去意识的时候,但沈兆和恰恰就是喜欢这个她,所以不择手段也要杀死青桑这个人格,让青影占有她的身体。

和她结婚,对她好,再让她从天堂坠到地狱,都是他和青影计划中的一步。

一切都得到了实现。

但是当沈兆和和青影终于一起出现在阳光下时,沈兆和觉得日光也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他不是无动于衷的,所以才会在要实行最后的计划前,才会想对她好一点,那一日跟他一起吃饭,她受宠若惊的表情,竟让他无法面对,他杀死了一个笨笨傻傻却很爱他的女人。

这势必会成为他永远的折磨。

可沈兆和没想到,那个消失了的青桑会再次出现,以一种意外的方式。

“沈兆和。”

这天半夜,青影突然起身坐在床上声音低低地喊着他。

沈兆和睡眼惺忪起身,开了灯,她最近怀孕了,偶尔睡着睡着嘴馋起来也会喊他起来。

但灯光一亮,再看到青影时,他瞬间就清醒了,她拿着一把剪头抵着自己脖子上血管的位置。

“青影,你做什么?”

“原来她叫青影,沈兆和你真的是好狠的心。”一句幽幽的话响起,她慢慢抬起头来。

对上她眼睛的那一秒,沈兆和就知道,这双平静若死水的眸子是属于青桑的。

“你怎么会出现?”他力持镇定。

“如果不是因为怀孕,她的意识变得脆弱,我也不可能出来,不可能知道你们之间那些事,原来你们这么恶心。”她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刻薄的话语。

沈兆和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她。他也终于明白这样子的青桑让他头一次感到害怕的原因,不是因为她手上那把锋利的剪刀,而是因为她眼里不再有面对他时,痴迷的情意。

他之所以能伤害她,击溃她的精神,不过就是仰仗她对他的喜欢这把武器,失去了这个,他亦变得手无寸铁。

“对不起。”他终于说了。

青桑却是冷笑一声:“你为她杀了我,那我也可以杀了她,这样很公平。”她手上用了劲,脖子上隐隐见了血迹,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般。

沈兆和连想都没多想,他“扑通”一声,径直双膝跪在床前:“青桑,放过她,放过我的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沈兆和知道,青桑不是坚强的人,她哭哭啼啼不肯离开他;但她却并不懦弱,她能在大风大雨里走在危险的木桥上营救他,自然也敢亲手毁掉自己的身体。

鱼死网破。

青桑一怔,看着在自己眼前的男人祈求的眉眼,眼里的寒冰慢慢化开,她不怕他对她威逼利诱,危言恐吓,可她多怕他这样哀求她,她舍不得让他受一丁点委屈的男人,为了别的女人在她面前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她的手失去力气般放了下来。

沈兆和一看,却不敢面露惊喜,青桑的眼睛里下起了漫天大雨却寂静无声,像那时那场暴雨,那座木桥,她步步迟缓却勇敢地走到他身边,而此刻她却要被迫离开。

“沈兆和,我会生生世世诅咒你们,我愿生生世世不为人,换你们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那么善良的人却口口声声说着恶毒的话语。

青桑缓缓闭上眼,瘫在床上,她终于,消失了。

沈兆和当下只觉得心口剧痛,几乎连每一滴的血液都在叫嚣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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