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公与媒婆

钱钟书先生在妙语连珠的《围城》里说：“做媒和做母亲是女人的两个基本欲望”，大致是不错的。熟女们聚在一起，就喜欢把自家的表妹表弟、朋友的儿子女儿来个拉郎配。

但我最近发现，不独女人如此，连熟男也有此种爱好。那天，一群熟男聚在一起，只见他们激情澎湃，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地在讨论着什么。细听之下，原来也在策划做媒呢！熟男之一有同学位居高官，高官的妻子不久前凑趣地去世了（钱先生妙语）。“之一”于是热心地想要为他迅速填补空档，紧接着就和一帮与文艺界熟稔的中年男子讨论合适的人选。这下可逮着机会了。这些人先是筛选出本埠未婚女主播、当红女明星，一一评估其可能性，点评各自的所长所短。作孽啊，人家好端端的一个个妙龄女子就这么被他们在背后像用B超般透视检点，真不厚道。凭什么？对方已是个老人家了，竟在美人堆里挑三拣四的。美人何辜？我不禁为她们抱屈。最后他们评选出了一个最佳人选，还真是气质才貌俱佳的当红艺人。我忍不住问，这些评判标准到底是你们订的，还是当事人给出的？他们承认，男当事人并未提出什么具体要求（我甚至怀疑人家连重新择偶的要求都未必这么迫切），只是他们根据对男方各种社会价值的评估自行作出的“选妃”标准。至此，我明白了，这些熟男哪是在做媒呢，他们根本就是自己在过干瘾。自己这张纸已是被涂得乱七八糟了，没有什么空白和余地了，看到一张刚被重新漂白过的纸，顿时觉得可以画最新最美的画了。他们哪是在给别人搭桥，分明是在以堂而皇之的理由释放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虽不知后文如何，但一次做媒的机会足以暴露男性潜意识中的“狼子野心”。难怪中年丧偶被称作是男性人生的一大喜事。这也从一个角度证明，男女平等的真正实现其实还是路途遥远。

而媒婆的出发点，却又是另一种境界、另一番情怀。大都是出于对同性的一种关怀和热心，眼瞅着那么多优秀的姑娘待字家中，总觉得有义务做些推销工作。女友甲，为了做媒，常常是赔上自己宝贵的写作时间，搭上自家的电话费，一次次出没于本市的公园咖啡馆（挺老套的）。遗憾的是，至今竟一次都未成功。壮志未酬，她的雄心不改，仍在牵线做媒的途中奔波。唯一的好处是，她为此已经作了数篇文章，对独处的小姑循循善诱，希望她们放下身段，不要再把男追女当作是一种自然现象。提醒她们，现在已经是“男方市场”了，结婚还是要趁早。苦口婆心呀，但愿“小姑”们能听进她的良言。

女友乙也同样是个热心的媒婆。有一次听她和女友甲两人讨论正在做的几桩媒，我们都笑翻了。因为同时在操作好几对男女，有时只能用一些生理特征来作标志，比如说秃发男，比如说矮个女。其实都是有些夸张的，人家秃发，也未必是全秃，只是有点这个祖传的倾向。女孩是有些矮，但还是很匀称顺眼的，只是为了作个区隔，临时给人起了个外号。尽管如此，她们说到后来还是有点搞混了。原想着她们这么忙乎，总有那么点广种博收的成果吧。没想到有志者，事竟不成。一段时间以后，再见她们，问起下文，就听她们在骂当今的单身男人。钱先生时代，“新回国的单身留学生，像新出炉的烧饼，有小姐的人家抢都抢不匀呢”，现如今，只要是个本埠的单身男人，下至20多岁，上至六七十岁，个个抢手，以至单身男人有恃无恐孟浪得很。她们介绍的一对，郎才女貌，年龄家境都十分般配。本来是成功率最高的一对，男孩女孩的感情也发展得很平稳，男方还特地买了一辆车带着女孩去兜风。正当介绍人准备坐享十八只蹄膀时，女方告知他们吹了。原来是男方提出了性要求，而女方却想坚守到结婚的那一刻。男方认为这是女方爱得不够的表现，又得意洋洋地表示，正有女同事追他追得很紧，且随时准备献身。他潇洒地挥了挥说“byebye”，扔下了欲哭无泪、不知自己从小经受的严格家教是对是错的女孩子。而那个秃发男也不是省油的灯，非但不以自己的生理特征自卑，而且一再向女孩强调自己家族的这一遗传基因。女孩先是不怎么明白，急得他不得不直接说明自己有很强烈的欲望，把个单纯的女孩吓得逃之夭夭了。还有一个丧偶男和一个未婚女的故事也差不多是前两个故事的复制。气得我的女友骂出了三字经。

虽几经打击，最近女友乙又约我给人做媒了，但愿这次有个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