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的成果

时间:2022-10-05 02:11:03

1940年10月,昆明郊区大普吉陈家营村杨家宅院有一处偏房,租给了西南联大的一位教授。昆明郊区的众多所谓营房,实则是明末清初的兵营,随着历史的变迁,驻军散去,这里也逐渐演变为一个个村落,陈家营就是其中一个。

这处偏房以土坯筑成,原是房东用来堆放包谷和柴草的,房间异常简陋,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窗户,只是在靠院子的半截土墙上挖了一个小洞,一些参差不齐的柴火棍支撑其间,说不清是窗户还是栅栏。院子空间狭小,只有一个阴湿的天井,太阳尚未落山,矮小的土屋就已被黑暗笼罩,人在屋内会感到极为压抑、憋屈。

租住在这处偏房的教授是闻一多,闻家八口就居住在这间逼仄的屋子里。就是这样的屋子,闻一多一家也无法独享。后来联大数学系教授华罗庚走投无路,也辗转来到这间偏房,跟闻家合租,小小一间约16平方米的屋子,一下子住进了14口人。两家人隔帘而居,夜里翻身或者咳嗽,整屋子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毫无隐私可言。

“中国之大,已经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西南联大的教授们,从繁华的北京、天津远迁到西南一隅的昆明来,学术环境已是大打折扣。闻一多和华罗庚,正是年富力强出成果的时候,可是那间合租的偏房能够栖身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书桌甚至书房供他们奢侈享用呢?

联大教授生活之苦,在今天看来简直难以想象。梁实秋曾经说过:“抗战期间,除了那些有办法的人之外谁又不穷苦呢?一般的公教人员谁不是按月领取那两斗平价米?不过闻一多好像是比别人更加穷苦些,因他家里人口多,先后共有八个孩子。”尽管夭折了一些,但闻家仍有三子两女,加上一个女佣,共计八口人。随着人口大批南迁,昆明物价飞涨。为了养家糊口,同大多数教授一样,闻家除了借贷就是变卖衣物,生活几乎陷入绝境。1940年冬天,为了买米下锅,闻一多把自己身上的一件皮大衣送进了当铺。寒风凛冽,他只得以长衫和一件破旧的羊毛衫御寒。不到一个星期就得了重感冒,妻子只好含泪向其他教授借了一点钱,把那件大衣赎了回来。有联大同事经常看见,为了节省开支,寒冬腊月,在微明的晨曦中,闻一多领着子女们到陈家营村南边的一条小河边用冰冷的河水洗脸,跟难民无异,处境十分凄凉。

穷困潦倒,举步维艰,这就是闻一多当时的生活状态。可是生活上的困窘,并没有阻碍闻一多的学术研究。就在那间逼仄的偏房里,闻一多笔耕不辍,完成了轰动一时的著名神话专论《伏羲考》,而腿有残疾的华罗庚则完成了饮誉数学界的不朽之著《堆垒素数论》,奠定了各自的学术地位。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闻一多和华罗庚两位大师,用自己的实践和成果,生动地诠释了这句话的内涵,从而成为后人学习的楷模。他们当时的生活窘境和取得成果的反差,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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