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务实态度推动中日韩自贸区建设

中日韩合作已经推动了10年，但三方联合研究提出的诸多倡议大部分没有得到有效落实。在世界经济因欧债危机发酵而不确定性增加、中国的区域合作战略面临TPP巨大挑战的背景下，积极推动中日韩自贸区建设不仅具有现实的经济意义，更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但要实现这一目标，需要我们进一步明确思路，充分考虑三方合作的现实以及当前东亚合作面临的区域性结构约束，务实推动三方自贸区建设。

一、中日韩自贸区建设的基础和意义

中日韩合作始于1999年，在十几年的合作中已经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对话机制和合作安排，为三方进一步深化合作奠定了重要现实基础。这正是中国政府今年上半年的《中日韩合作》白皮书所阐述的观点。除此之外，如果我们注意观察中日韩三国的经济相互依赖，就会看到三国自贸区建设具有比较坚实的利益基础。

从表1看，对中日韩三国来说，其他两国在其出口市场中都占有重要地位。2011年，中国超过12%的出口流入日韩市场；日本出口到中韩的产品占其总出口的27.7%；而韩国对中日的出口已经接近1/3。从趋势看，三国之间的出口增长速度都很快，尽管中国由于总体对外贸易迅速扩张使得对日韩出口在总出口中的份额有所下降。从2005年到2011年，韩日两国对华出口额增长都超过一倍，中国对这两个国家的出口增长也非常快。相比之下，日韩之间的贸易增速略有逊色。但总体来讲，在东亚的传统市场美国和欧洲因为内部问题面临困境的情况下，中日韩三国之间在出口市场上的相互倚重显然对任何一方都是必要的。

这种相互依赖关系从另一侧面反映了中日韩建设自贸区的重要经济意义。而对中国来说，自贸区建设还涉及中日韩互信这个与中国在东亚的地位相关的问题。尽管很多评论认为战略互信水平是制约中日韩合作的因素（于海洋：“自贸区与政治一体化——中日韩自贸区的战略设计及实施”，《东北亚论坛》，2011年第6期，第35—41页），但实际上互信与合作必定是互动的过程。欧盟的经验说明了这种关系的存在。而在东亚，中国东盟1991年以来的合作基本上证明了这种作用，虽然很难对这种定性描述做出很具体的量化分析。因为总结双边合作20年的经验，我们基本上可以说冷战后中国东盟之间的互利合作已经成功地把双边关系从对抗带人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层面。

当然，在一些人看来，中日韩自贸区建设还是美国回归东亚并积极推动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TPP）建设背景下，中国的积极应对之举。

二、中日韩自贸区的前景

2008年中日韩三方领导人会议启动以来，三边自贸区问题被提到了首要议事日程。2011年中日韩自贸区官产学联合研究完成后，中国表达了希望2012年启动三边自贸区谈判的想法。但正如大家已经看到的，今年5月举行的中日韩三国领导人北京会议期间，三方并没有就启动自贸区谈判达成一致。目前三国正在为年内启动三边自贸区谈判而努力。

中日韩自贸区建设的前景取决于三方推动自贸区建设的态度。从目前三方的情况看，中国坚持推动三边合作深化，特别是支持三边自贸区建设的立场没有变化，这从白皮书中的积极阐述可以看出来。日本方面今年以来推动中日韩合作的态度有较大转变，开始在参与TPP建设的同时积极推动中日韩自贸区。韩国目前态度比较模糊，但这并不是因为韩国不认同加强三边合作的收益，而是由于国内一些政治因素的影响。

具体来说，三国年内启动自贸区谈判似乎已经没有太大障碍，但即使开始谈判，仍将面临很多困难。眼下比较受关注的一个问题，是年内能否启动三边自贸区谈判。从目前情况分析，年内应该可以启动谈判。一方面，中日韩三国《投资保障协定》已经签署。此前，有关投资协议问题一直困扰着三方自贸区建设，日本方面坚持把投资保护协议作为自贸区建设的前提。这个文件的签署应该说为自贸区建设扫除了一个障碍。另一方面，韩国的态度最近又有积极变化。今年5月份三国峰会未能宣布启动自贸区谈判，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韩国的保留态度。根据作者近期与韩国有关人士的交流，前一段韩国国内朝野各党的政治斗争形式的变化，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民众对中日韩自贸区的态度。同时李明博看起来也希望启动自贸区谈判以便将其作为自己执政的政治遗产。韩国态度的这种积极变化大大提升了年内启动三方自贸区谈判的可能性。

但应看到，即使谈判能在年内得以启动，也将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首先，三方合作一直受到互信水平的影响。这是个涉及历史、文化等诸多因素的问题，但很重要的一点是中国经济的快速崛起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三国合作的战略文化基础。能否尽早启动谈判之所以受重视，部分原因也在于它被看成是三方合作诚意的一种标志。其次，国内政治、产业结构等问题实际上也在影响三方自贸区建设进程。例如，日韩的农业问题具有很强的政治敏感性，即使启动谈判，也是棘手的问题。再次，地区国际关系的变化发展也是三国经济合作的影响因素。由于日韩都是美国的盟国，而美国在东亚有很深的利益卷入。在这种背景下，不可能指望日韩在开展中日韩合作时完全不考虑美国的利益。因此，需要以面向未来的态度看待三国的自贸区建设。

三、推动中日韩自贸区建设应注意的问题

当前和未来一个时期，保持适度、稳定的经济增长既是中国经济向内需主导转型的重要基础，又是积累力量建设和谐周边、重塑中国的国际形象的主要依托。与此相对应，中国的区域合作战略首要的就是为创造稳定的增长环境服务。东亚是中国的战略核心区，而东亚地区的重中之重则是中日韩三国。因此，必须积极推动中日韩自贸区建设。但在明确中日韩合作的重要地位的同时，还应看到中日韩合作面临的诸多挑战，特别是美国回归东亚、大力推动TPP给中日韩合作带来的负面影响。

从具体操作角度来说，关键是在推动中日韩自贸区建设的过程中树立务实推进的原则。务实，重要一点在于充分认识中日韩自贸区建设可能面临的挑战，并一步步清除不利因素。自贸区是一种契约型国际合作机制，尽管它的双赢性、多赢性在经济学上早就被证明，但实践中，当国际关系中的安全考虑、国内政治等变量加入后，自贸区安排就变得不那么容易达成。中日韩合作无论从战略上还是具体的经济利益上，对中国来说都十分关键，而且具有相对扎实的合作基础和利益认同，这在政策上会产生一种加快推动的冲动。但是，因为地区合作的制度安排决定其秩序属性（刘军红：“东亚地区合作机制的力学关系”，《外交评论》，2009年第2期，第16—20页），东亚合作必定成为这一地区多种力量共同构建的推动地区合作的外交舞台。多种力量在不同利益诉求下的博弈是东亚合作的显著特征，而这一点在接下来中国试图在东亚合作中发挥更积极作用的情况下日益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