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养的女儿

一直以来女儿都是简单与直白的，如一湾清水。对于她这样的直白与朴素我总想给她的单调上加点色彩，变得丰富。所以在她小的时候我老是想用艺术的气息来浸濯熏染她，让她变得多彩而有味道。

记得第一次的熏陶是带她去上舞蹈课，她的腿一搭在把杆上就疼得哇哇大叫，每次送她去舞蹈班上课都是一路吵着过去的，没学几节课就放弃了。后来钢琴倒是学了几年，要中考时又停了下来。大学的选修书法课她突然很感兴趣，练了四年，考研时又放弃了。看到我弹古筝觉得音色很美，暑假练了两个月，开学后又不弹了，说是等到寒假回来再看兴趣吧……杂七杂八的学了不少样子，都没有一样是精的，所以我的熏陶似乎是以失败告终。她学习成绩中等偏上，高考也只上了一般的本科，有时我会觉得对她没尽到应有的责任，严格的话也许她会比现在上的学校要好，很专业地学了一门艺术特长。想到这些我往往很愧疚。

她的爸爸对我这样一系列的熏陶却不以为然，说女儿生下来就是要被宠爱的，他对古语“女儿要富养，男孩要穷养”坚信不疑。从小到大连一句重话都没讲过她。每当夕阳头枕青山，挂在远处屋角的时候，爸爸会把女儿扛在肩上，在铺满青草的小道上一边做游戏一边教她朗诵：“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她现在最能熟记的诗词大多都是那时在爸爸肩上得到的。在我一次次的熏陶失败后，就再也没有坚持。后来的岁月里我们对她不是太专注，所以她活得比较随意自在。童年时光最多的时刻还是和小伙伴们在院子里草地上烧火，用瓦片烤花生，烧山芋，在青草地里捉“老乔婆”，月色清明的晚上和小朋友们围成一圈瞪着惊恐的眼睛缠着大人讲鬼故事，在大杨柳树下玩老鹰捉小鸡、踢毽子、打牌……

她的这种随性与自由也养成了她不紧不慢的个性。每次坐地铁看到人头攒动的站台，我都会心急火燎地往前赶，而她都是不紧不慢地在后面，按她的理论是：两分钟一班，再挤也只能提前两分钟，挤得满头大汗跌跌撞撞，不值。你给路程留有足够的时间不就行了？坐火车飞机你手里有票有座位，使劲挤就更没有必要了。

在大街上我看到豆蔻少女个个都打扮得娇艳如花，也会敦促她，任你怎么说她还素面朝天，不施粉黛，说再高级的化妆品都会污染她的青春。她就是喜欢真实自然而毫不夸张的感觉。我有时真的不知道她的这种从容与淡定是从哪里来的，在这样竞争激烈的社会她将怎样地生存？

一次，闲聊中我问她什么时光最快乐？她说：“我一直都很快乐啊！”那以后有什么人生规划？她嘻嘻笑着说：“妈妈又来给我上纲上线了，我没有什么规划，您看――”她指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说：“在那些地方的某一个房间里我只希望有我一张办公桌，有我能胜任的工作，让我能安身立命，养活自己，在城市的某一隅，有我能安睡的一张床，我已经有很爱我的父母家人，如果运气好的话能遇到一个能和我共度一生的爱人，我就满足了，那我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了。”

女儿的话让我沉默很久，翻滚的内心让眼睛都湿润了，她似乎真的懂得了生活的真正含义，女儿真的不再需要我为她操心了。她自己已在慢慢成长，同时也成长了我。我曾内心无数次地对她说：只要你觉得幸福快乐，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支持你！哪怕是平庸，只要你快乐，我都祝福你！我希望她能永远地保持着这种淡然与朴素，这样她的内心就会纯净，就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