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禁不可灸的中医理论释解

女子有子与无子的中医理论

关于女子有子与无子，历代医家都有着深刻独到的见解。《难经•三十六难》言：“命门者，诸精神之所舍，原气之所系也，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傅青主女科•小产》中“夫人生与火，亦养于火，非气不充，气旺则火旺，气衰则火衰，人之所以坐胎者，受父母先天之真火也”，都是对命门火气因素的阐述。《血证论•男女异同论》曰：“气血交会之所，在脐下胞室之中，男子谓之丹田，女子谓之血室……然女子以血为主，故其气在血室之内皆从血化，而变为血”和《普济本事方•妇女诸疾》言：“盖男子以精为主，妇人以血为主。男子精盛则思室，妇人血盛则怀胎”，则是对气血精因素的描述。《素问•上古天真论》有云：“女子二七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阴阳和，故能有子”，《圣济总录•妇人血气门》言：“论曰妇人所以无子者，冲任不足，肾气虚寒也”，均体现了冲任对女子有子无子的重要性。因此无论命门火气因素，还是气血精因素，都必须通过冲任二脉直接或间接影响胞宫才能使女子有子。反之，女子无子责之于冲任不足，或冲任损伤不能正常发挥充养和维系胞宫的功能。

石门穴与女子有子的生理联系

石门穴是三焦募穴，募穴是脏腑经气聚集的地方，《难经•六十六难》言：“三焦者，原气之别使也”。石门穴又为“生脉之原”，原气（亦称“元气”）发于肾，藏于脐下丹田，通过三焦散发于十二经。《难经•三十六难》又曰：“命门者，诸精神之所舍，原气之所系也，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石门穴亦是元气重要的会聚之处，而元气为推动身体运转的原动力。人之元气为万物之本原，在人体是生命的源头物质，元精是“元气之积厚而精英者”，元精有调节与主宰生殖、生长发育的作用。元精在形成生命之后，大部分藏之于肾，成为维持生命活动的重要物质，即肾精。肾精化生肾阴、肾阳，是怀胎成形的最重要物质。又古代关于石门穴有丹田、命门的别名，丹田乃为男子贮藏精气，女子维系胞宫之所。命门者，化生，在肾中阳气的鼓动下，化生阳气，温暖胞宫，调和气血。《格致余论•秦桂丸论》曰：“人之育胎者，阳精之施，阴血能摄之，精成其子，血成其胞，胎孕乃成”。可见石门穴在运行全身气血、使冲任气血充盈、维系胞宫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只有胞宫形态和功能正常，女子才能有子。据此证明石门穴与女子有子存在紧密关系。

石门穴解剖位置与有子无子关系的理论探析

石门穴位于任脉上，是任脉经气所发之处，与任脉上的其他重要穴位相比并无明显差异，仅凭此尚难以解释石门穴具有“使女子绝子”的作用。同属任脉经穴，分别位于石门穴上半寸和下一寸的气海穴和关元穴，与冲任气血的关系无论是在历代医家临床运用还是现代研究中都较石门穴多，再者三穴位置皆与女性内生殖器子宫和卵巢体表投影位置邻近，根据腧穴邻近作用，3穴具有的腧穴功效和女子孕胎产乳都有紧密联系。在古籍中有关于针灸气海、关元治疗女子不孕的描述，如《针灸甲乙经•卷十二•妇人杂病第十》言“女子绝子，血在内不下，关元主之”，《针灸聚英》言“断产绝孕、经冷，灸关元百壮”等，却甚少有关于女子针灸此二穴导致女子不孕（多提及导致坠胎）的相关记载，也未曾见到气海或关元在绝孕与避孕的临床与实验研究。《类经附翼•求正录》曰：“夫所谓子户者，即子宫也，即玉房之中也，俗名子畅，居直肠之前，膀胱之后，当关元，气海之间。”据此可推测石门穴与女性内生殖器子宫的体表投影位置相比气海和关元更近。武子玉等［4］认为，可能由于石门穴所处的解剖部位与妇女子宫和卵巢位置很近，决定了其具有影响妇女生育的特殊的临床应用价值。石门穴的解剖位置特殊性是否具有针灸使女子绝子的特殊作用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奇穴“绝孕穴”与石门穴的关系

绝孕穴位于石门穴下三分，属奇穴。在古代医籍中关于绝孕穴的记载虽然多未明确载其名，但是描述了它的位置和作用，如《太平圣惠方》《千金翼方》中均有“若绝子，灸脐下二寸三分，阴动脉中三壮”的描述，以及《类经图翼》中“欲绝产，灸脐下二寸三分，灸三壮，灸七七壮，即终身绝孕”以及《景岳全书》“断产灸法，一传方欲绝产者，灸脐下二寸三分，阴动脉中三壮……”。石门穴与绝孕穴在女子灸致绝子或断产上出奇的一致。加之二者位置只有三分距离，后世医家未阐明二者差异，今人亦甚少对二穴进行比较研究和探讨，在使用时绝孕穴常与石门穴多无别。在一些版本的《针灸学》［5］中石门穴的别名时亦使用了“绝孕”的描述。综合考虑，的确有二穴本为一穴的可能性，是古人在取穴时的偏差，或是其他原因，无从考证，但二穴用于绝育沿用至今。

石门穴针灸方法以及针刺手法的理论分析

石门针刺宜补不宜泻《素问•奇病论》王冰注：“胎约包络，肾气不通，因而泄之，肾精随出，内竭，胎则不全……”《针灸甲乙经》曰：“……天益有余者，腹中有形而泻之，泻之则精出，而病独擅中，故曰成辜。”《圣济总录》言：“女子所以无子者，冲任不足，肾气虚寒也。”又《经穴解•任脉》中关于石门穴的解释：“此穴部分，在脐下仅二寸，故以丹田名之；乃人身最要之地，故有以命门名之，其曰利机，曰精露者，皆言其下为总筋，乃机关发动之本，而精之下出者，于此已为露，此穴之贵要如此，故命曰石门，着其禁也，甚言此穴不可轻针也”。在《古法新解会元针灸学》中有“丹田（石门穴）系妇女积血之海，生命之户，针泻使子宫受寒，焉能受妊？若针补石门，使血循易通，子宫温暖，通体和畅，日新月异，血行为经，针之受妊固无寒也，世多不知而”之言。以上诸文为针刺石门穴导致不孕给出了解释，即作为“原气之别使”以及“生脉之原”的石门穴针刺泻法易导致元气外泄，致精血虚、任脉虚、太冲脉少、命门火衰，终不能正常维系和温养胞宫故不能有子，提示石门穴针刺宜补不宜泻。石门穴慎灸在《千金翼方》中有“石门穴……崩中断绪，日灸二七至一百壮”的描述，《扁鹊心书》中亦有“妇人脐中及下部出脓水……灸石门穴二百壮”“生产出血过多……灸石门穴三百壮”的记载，可见灸石门穴治疗妇科疾病并不少见。而在《备急千金要方》中“腹满疝积，乳余疾……刺石门入五分，在脐下二寸，忌灸，绝孕”以及《周氏经络大全》中“古以三焦属命门，妇人禁针灸，此藏无形之火，如在石中也，故名”，则属于禁灸一列。《针灸集成》言石门穴“不宜多灸，令人败伤”，或许可为解决争议提供思路。石门穴在艾灸过程中，如果程度适当可起到扶助元气、温养胞宫的作用；若艾灸过度则其温热作用反而煎熬冲任之血，而致血凝瘀阻胞宫，反致女子不孕。至于石门穴艾灸壮数多少较合适，古今说法更是不一，现代研究也甚少涉及，结论有待进一步研究。在对石门穴的临床和实验研究中也多用针刺［6－8］，较少用艾灸，或许亦是出于石门穴慎灸的考虑。因此，在临床上从石门穴的腧穴特性和艾灸温热作用考虑，应该根据情况谨慎使用。此外，很多腧穴都具有双向良性调节作用。与其他腧穴的双向调节作用都是良性的、通过针刺使机体自身调节以恢复到协调的良性状态不同，石门穴或许也具有双向作用，但又有其特殊性。在临床中，石门穴既可用于治疗女子不孕，也可用于避孕和绝育，都属于积极的临床效果，如果过用石门穴也可导致堕胎。查阅大量古籍，未能发现相关记载，仅从已有的临床和实验研究做出推断［9－11］，难免牵强，但亦不失为有意义的探讨。综上所述，石门穴“女子禁不可灸”和许多禁忌穴一样，在临床应用中要引起重视，尤其是孕妇慎用，对于其他女性患者可针刺，但宜补不宜泻，艾灸适度。今后要以传统中医理论为基础，结合现代研究，以现代科学的研究方法和技术，进一步挖掘包括石门穴在内的禁忌穴的临床价值。

作者：禤达科 毋桂花 单位：山西中医学院附属医院耳鼻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