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卫泽的缠斗与攀附

2015年1月1日上午8时30分，杨卫泽亲自打响发令枪，与南京市民一起参加元旦长跑。1月4日晚7时45分，中央纪委监察部官网消息宣布，江苏省委常委、南京市委书记杨卫泽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

2015年第一个大老虎就此产生。

算起来，杨卫泽已经是十以来地方官员中落马的第42名副省级及以上官员，江苏落马的第3名副省级官员，此前，与杨卫泽搭档的南京市原市长季建业已于2013年10月落马;已经退休的江苏省委原常委、秘书长赵少麟则于2014年10月落马。

如果从省会城市“一把手”这个统计维度上看，他还是半年间落马的第四位省会城市市委书记，在他之前，广州市原市委书记万庆良于2014年6月被查;两个月后，太原市原市委书记陈川平落马，最近的2014年12月，济南市委书记王敏也被查。

在杨卫泽的官场生涯里，十数年间，每到一处必有一位曾经的搭档落马，而他不仅屹立不倒，更是步步高升，从江苏省最年轻的厅官到位列全国最年轻的省部级官员之一。回头看来，也是步步惊心。

搭档轮落“魔咒”中

“不倒”的杨卫泽倒了

今年刚刚52岁的杨卫泽，仕途起步于江苏省交通厅。1981年，刚刚19岁的他于南京航务工程专科学校（现东南大学交通学院）港口水工建筑专业大专毕业，进入交通厅规划计划处，历任办事员、科长、副处长、处长等职。

彼时，杨卫泽与媒体多有交道，有当时跑交通口的记者至今还记得杨卫泽在待人接物方面的玲珑，他给小记者们拎个包、拿个相机，一个处级官员干起打下手的活儿来毫不含糊。

2003年12月28日，媒体就记录下市委书记当12345市政府服务呼叫中心热线接听员的细节：“你好，这里是12345政府热线……”杨卫泽接到的第一位市民来电是关于垃圾乱倒的。短短20分钟，杨卫泽接通了四位市民来电。记者注意到，杨卫泽的本子上已经记了满满两页纸。

媒体抓住的细节还有他步行20公里调研。2014年5月1日至2日，杨卫泽利用节假日，在玄武区新街口街道驻点调研。第一天，他步行20公里，逐条走遍了新街口街道2.6平方公里内所有街巷。第二天的座谈会上，杨卫泽还专门请来一位在南京干了30多年保洁工作的保洁员，请她代表保洁员反映问题。

杨卫泽不仅善于提供细节，还很擅长讲故事。

2012年10月29日，杨卫泽与江苏省最年轻的党代表石磊等5位南京的十代表做客龙虎网等网站，与广大网友畅聊国家大事和南京家事。身为60后的杨卫泽回忆起自己的青葱岁月：“我在差不多25岁的时候，也到苏北农村，当了两年多的乡长助理，他是村官，我是乡官。”“我结婚的时候，住的是单位分的一处老房子。房子只有20多平方米，房龄比我年纪还大。木头的房顶、墙壁、地板全是坏的，我和对象就用废图纸，利用下班时间，自己动手糊，整整糊了一个礼拜，心里还挺满足。”

1996年，在交通厅已经工作15年的杨卫泽升任副厅长。两年后，时年36岁的他升任厅长，成为江苏省最年轻的厅官。此后，年轻一直是他的一个优势。2001年，他离开工作了20年的交通系统，南下苏州正式迈入地方政界。

与杨卫泽同年升任副厅长的章俊元，在杨调任苏州市长后接任交通厅长，2004年年初，章俊元被“”。

这似乎成了杨卫泽搭档“魔咒”的开始。

章俊元落马的那一年年末，杨卫泽结束了在苏州3年的市长生涯，调任无锡市委书记。在此次工作调整之前3个月，时任苏州市副市长的姜人杰落马。公诉人当庭指控：姜人杰在担任副市长期间，先后收受1.0867亿元人民币、5万元港币、4000美元的巨额贿赂，“无论是单笔受贿数额的8250万还是受贿总额的1.0867亿，都堪称是建国以来受贿这一职务犯罪之最。”

在无锡市委书记任上干了整整两年，2006年11月，杨在44岁当打之年顺利进入江苏省委常委班子，直至2011年3月，他重新回到第二故乡南京，这一次他的身份是南京市委书记，其时，他刚刚进入“知命之年”。

在无锡任职期间，市长毛小平和他做了近7年的工作搭档。毛小平在短暂接任无锡市委书记8个月后被调回南京，2012年2月出任江苏省供销合作社副主任，两个月后，因涉嫌严重违纪被。

此时，南京市委书记杨卫泽的工作搭档已经换成了季建业。这位由扬州市委书记调至省会南京任市长的官员比杨卫泽年长5岁，也比他早赴任南京2年。2013年1月1日，市委书记和市长曾联袂现身龙虎网给南京全市网友拜年。是年10月，季建业被中央纪委宣布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查。

两个搭档的缠斗

杨卫泽和季建业作为南京市党、政一把手，他们之间的矛盾，早已是南京市近乎公开的秘密。

2013年9月，季建业趁杨卫泽出国访问的时间，带领多家南京媒体走访雨污分流的工程地，要求做正面报道。10月2日杨卫泽回国后大为不悦，通知南京市委宣传部和南京市广播电视总台，要求让媒体批评“雨污分流”工程。

市委要求批评市政府的工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当地政界人士纷纷感慨。

2013年10月4日出版的《南京日报》头版头条肩题为：“工程原定1个半月完成，却拖了4个多月;施工粗放、管理混乱，还带来10多起盗窃事件――”，主题为《大锏银巷居民遭遇“出新烦恼”》。

事后看来，这些来自党报的批评，似乎是在吹响季建业的前奏。报道刊发约两周后，市长季建业落马。

媒体批评之外，杨卫泽还亲自“上阵”批评搭档主推的工程。

就在南京市长季建业前一天，杨卫泽还曾在会议上批评季的“雨污分流”工程是“表面文章”，说：“我们反对为了让领导认可而搞形象工程。领导干部应该有‘功成不必在我任期’的觉悟和境界。”

2013年10月17日，季建业被调查的消息传出的当天，杨卫泽在一次会议上的讲话以“秋高气爽、天高云淡，令人心旷神怡”作为开头，随后提到，要“在新的起点上展望未来”“不能拘泥于陈旧的思路举措”，要“多点道法自然的传统，少点人定胜天的霸气”“要看到大自然对人们总是坚持‘人定胜天’执念的报复”。这番话，说的时间点，不得不让听者颇有联想。

但杨季的缠斗并未因季建业的落马而终止。此前媒体曾爆料，称杨卫泽落马应与一位“江苏省退休高官”的举报有关。该退休高官就是季建业的岳父、原江苏省常务副省长高德正。

杨卫泽被宣布被查后的第二天，曾在高德正身边工作的人士证实，高德正对杨卫泽确有实名举报的行为。

“大概季建业落马一两个月后，‘高省长’就住到北京去了，”该人士仍沿用高德正的旧有官称说，“那期间他三天两头地去中纪委告，实名举报。举报的贪腐行为包括两方面，一是发生在杨担任无锡市委书记期间的，二是在（江苏省）高速公路建设指挥部期间的。杨卫泽的，与‘高省长’的举报有很大关系。”

一个地方官的攀附

19岁大专毕业参加工作，以江苏省交通厅办事员起步，杨卫泽的仕途本无背景。

但据接近江苏省官场的消息人士透露，杨卫泽在主政无锡期间，盯上了出身该市的“大官”――时任中央政治局委员、公安部部长的。

在该消息人士的描述中，杨卫泽先是与的弟弟、当时的无锡惠山区国土资源局副局长周元青结交，“由他引荐到北京去见了”。该消息人士介绍，“见了大哥以后，周元青介绍杨卫泽说，‘这是咱们无锡的父母官’。然后也就是跟杨‘客气了客气’。

“结果杨回到无锡以后不仅叫停了对周的老家厚桥镇的大肆拆迁、保住了镇名，同时还把西前头村打造成了明星村庄。据说，后来一看，说，‘哎，这个小子不错的。’两人就这样建立起了关系。”

而后的政治生涯，杨卫泽屡次涉险“过关”，被认为与该背景有关。而随着“周老虎”，杨的权力根基开始松动，这也成了关于他落马传闻的开始。

（摘自《北京青年报》2015.1.6，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