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论书》看张懋修的书学观

时间:2022-09-29 08:56:23

摘 要:《论书》是张懋修至今唯一记录在册的书论,目前还没有看到他的传世书作。这篇书论主要从四个方面阐述了自己的书学观点:第一,提出了“专工、博涉、精熟”的三个学书阶段;第二,提出了摹与临的具体方法;第三,提出了“作字有三调:心调、手调、笔调”的创作状态;第四,提出了“千卷之资”与“千岁之韵”的学养观。

关键词:张懋修;《论书》;书学观

中图分类号:J29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5)21-0063-02

张懋修是明朝宰相张居正之子,他在明万历八年考取状元。虽然目前没有看到张懋修的传世书作,但是从他的出身还有状元的身份,都能想到他的书法水平绝非一般。《论书》是张懋修唯一一篇记录在册的书论,这篇书论他从学书阶段、临摹方法、创作状态、学识修养等方面阐述了自己对于书法的见解,对后世学书者具有指导价值。

一、张懋修生平简介

张懋修(1555―1634年,明嘉靖三十四年即崇祯七年),字子枢,明朝首辅张居正第三子,依照荆州张居正故居族谱记载,张居正共有六子一女。

长子:张敬修,妻高氏,有子张重辉及三女,有孙张同敞。

次子:张嗣修,妻贺氏,有子张重光。

三子:张懋修,妻高氏,有子张重登、张重元及二女。

张懋修江陵人,他虽然生在宰相之家,却没有纨绔之习。他从小“积学好古,清约寒素”。明万历八年(1580年)张懋修获中状元。但是,由于张居正身为宰相的关系,其状元称号备受质疑。

沈德符在其《万历野获编》卷十四记载:“今上庚辰科状元张懋修,为首揆江陵公子。人谓乃父手撰策问,因以进呈,后被劾削籍,人皆云然。”

沈德符说廷试试策为张居正所出,因而将策题告诉了儿子,使儿子得了状元的功名。

张居正死后,张懋修获罪入狱,天启二年(1622),张居正的冤案终于得到昭雪,张懋修才得以放还,其时已68岁高龄。崇祯七年(1634),张懋修卒于家中,享年79岁。

虽然张懋修的状元遭到疑问,但是他的才华是不可忽视的。《墨卿谈乘》十四卷是他编写的,并且将父亲散佚的文章搜集整理,出版了《张居正全集》四十六卷。

史料中对于张懋修的记载凤毛麟角,其中大部分的记载都是因为其父亲的原因,他的状元身份也由于他父亲是当时的宰相备受争议。对于张懋修书论的记载只有《论书》一篇,这篇书论虽然简短,但是在《论书》中对于张懋修的书学观体现的淋漓尽致。以下对这篇书论进行分析论述。

一、“专工”“博涉”“精熟”

张懋修在《论书》中提到“翰墨虽技,然不专工则无以诣极,不博涉无以取裁,不精熟无以应变。”在学书的道路上要想有所成就,张懋修认为先“专工”某种字体或某个字帖,再“博涉”对各个朝代、各个字体都要有所了解,最后在“博涉”的基础上对每个字帖都要“精熟”。

(一)“专工”

张懋修认为“专工”是学书的初级阶段,什么是“专工”呢他在《论书》中这样记载:“然不专工则无以诣极”不专工就不能达到最好的程度,“专工”就是专注于某个书家的某种字体,只有把这个阶段完成才能掌握书法基础,从而进行下面的步骤。

古代书家中有所成就的哪个不是苦习专研得来的呢张懋修在《论书》中开篇大段讲述了“前古名士”的学书经历,我们现在口口相传的也有很多,如张芝临池学书、王羲之换鹅、张芝观公孙大娘舞剑他们身上刻苦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苦学”和“专工”相结合对于书法的学习可谓是天作之合,如果我们两者兼顾就可以达到“诣极”的效果。

(二)“博涉”

这里说的“博涉”和上面的“专工”是承接的关系,“不博涉无以取裁”通过学习多个书家、多种字体就能多一些手段,在创作时就会左右逢源。

“世称草书者或不能真行,此大妄也。真生行,行生草。真如立,行如行,草如走,未有不能行立而走者也。”“字小艺也,能草者或不能楷,能真者或不能隶,能今者或不能古,备古今矣。”在这句话中能看出张懋修的观点,楷书、行书、草书各种书体是环环相扣的,它们之间具有一种渐进性,作为书法学习者各种书体都要具备,这样才能通古今,“取裁”才更方便。把每种字体都掌握“博涉”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样就不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三)“精熟”

“精熟”是张懋修认为的最后一个环节。在“博涉”、“专工”的坚实基础上,要达到精熟的境界。“精熟”二字当分开解释。精者,完备不缺,即技法无弊。要想技法无弊陋,先须尽精微。王僧虔在《笔意赞》中有言“纤微向背,毫发死生”就是此意。欧阳修在《六一论书》中强调“作字要熟”,只有有了熟练度,我们才可以在书写时有节奏,才能达到血脉通达的效果。“不精熟无以应变”如果对某种字体不够精确熟练,那么在使用就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在突发状况上就无以应变。精熟的功夫是创造艺术的基础,书法也是一样的。

二、“摹”与“临”

(一)摹

张懋修关于“摹”有这样的记载:“摹,眼力省而得手难”,“摹,得其形貌”。摹是学习书法的初级阶段,是对学习者手上功夫的考验。摹帖的时候主要以字形相似为主,要把握它的结构和位置的安排,以神似为辅。宋的书法家姜夔在《续书谱》说:“摹书易得古人位置,而多失古人笔意。”可见,摹帖要到达的目标不仅是“得其形貌”,而且要得其“笔意”。摹帖如果达到得“古人笔意”,那么这样才能在掌握字形结构的基础上,让自己手下的字更有韵味,学习到古人的精髓。

(二)临

在摹帖奠定了一定的基础之后,则可以以临为主。“临,眼力费而得手易”,“临,得其神情也”。张懋修认为临和摹是相对的,摹是临的基础,临是摹的拓展。临要靠眼力的观察,只有看到了才能表达出来,眼力达不到别说是“得其神情”,连最基本的形似都不可能实现。临帖要求不仅做到形似,更要做到神似。孙过庭在《书谱》中提出“拟之者贵似”,便是此意。我们要求临帖要像帖上的字,如果不像,便要仔细虑,在用笔、结字上是否欠缺或干脆没有体会到帖上的笔意,一定要深加细察,并要反复临写。临到一定程度,要按更高的要求来规范自己,那么就要求神似,神似难于形似。

张懋修在《论书》中这样说:“凡临古帖,必须一临百纸,不肖不休,庶几功夫到而运用熟,思虑审而审理通矣。”凡是临习古帖,学习古人,必须多写、多练,层次逐渐加深,功夫用到了才会熟练,才能体会其中的奥秘。临摹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学书要按部就班,临摹古帖才能达到形似,最后神似。

三、“心调、手调、笔调”

张懋修《论书》中云:“作字有三调:心调、手调、笔调也。”“三调”是书法创作的关键因素,只有三者之间相互协调才能创作出好的作品。

那么,何谓“心调”、“手调”、“笔调”呢张懋修在《论书》中进行了界定:

“规矩绳墨,转运变化,中有成画,心先笔后,心调也。”

“正奇应手,刚柔合筋,滑溜圆融,开合断续,手调也”,

“浓淡适宜,纤巨应手,毫含余墨,人马相得,笔调也”。

在“手调”和“笔调”的基础上,才能达到技法熟练,也就是前面所讲的“精熟”阶段。在“精熟”的基奠下,再和“心调”相协调,这样就能实现构思的进步。“心”在三调中处于“君”的地位,心既要遵循规矩、规律,不能不受任何约束随意想象,同时又要清晰地想象出作品的样子,这样才能驾驭了笔墨,表达出心中所想。

张懋修在《论书》中说“心不疑乎手,手不疑乎笔,然后知书之道。”他的观点是心、手、笔要相互协调,它们之间是相互作用的,“心”的意志可以控制“手”和“笔”。张懋修主张循序渐进的观点,在前面他提出的学书三阶段、临摹观点,这两点是对于初学者的基础要求;“三调”是在“精熟”各种字帖、字体的情况下,更高层次的境界。在心、手、笔相协调的情况下创作出好的作品,王僧虔在《笔意赞》中:“必使心忘于笔,手忘于书,心手达情,书不忘想,是谓求之不得,考之即彰。”这里说的“忘”,指的是心手之间达到了一种相互融合的境地,这样才能实现“知书之道”的愿望。

四、“千卷之资”与“千岁之韵”

张懋修在《论书》中提出:“胸中无千卷之资,日用乏忠恕道以涵养之,则笔下自无千岁之韵。”其中指出如果没有“千卷之资”,就不能达到“千岁之韵”。这里的“千卷之资”是胸中有丰富的学识修养,“千岁之韵”就是古韵。也就是说,胸中有千卷书的修养,才能达到具有古韵的程度。他认为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才能欣赏了解前人书法的妙处。张懋修强调读书是书法的基础。张懋修把“千卷之资”提到了一定的高度,在后文中又道:“果然千卷之资,方得入韵。”又再一次说明要让自己的书法具有“千岁之韵”的水平是很难的,心中没有知识的基奠是不可能实现的。

张懋修在文中提到了“忠恕之道”,何谓“忠恕之道”呢即儒家之学中的道义,作书道义也是不可缺少的。宋代大书家黄庭坚说:“学书须要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学书首先要做人,讲道义,有了广泛的学识哲理,写出的字才佳而可贵。张懋修身为状元,他当然要秉承儒家之学。张懋修认为,要达到笔下有“千岁之韵”,胸中要有“忠恕之道”和“千卷之资”。

黄庭坚评坡时曰:“东坡书,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芊芊,发于笔墨之间,此所以他人终莫能及尔。”(《跋苏轼远景楼赋》)。“学问文章之气”亦同“千卷之资”,苏轼用自身的书法成就证明了这一点。学养积累的多了,胸中有了文采,字自然造化。他的书法,表现为一种虚和、淡雅之气。清代李瑞清也指出:“学书尤贵多读书,读书多则下笔自雅。”从以上可以看出,历朝历代对于修养和书法的讨论层出不穷,大都是相同的观点,即没有“千卷之资”,就没有“千岁之韵”。

张懋修提出了“千卷之资”的观点,除了因袭前人,我认为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即张懋修自身状元的身份。既然他身为状元,那么自身一定也是文化修养特别深厚的;加之他所受的家庭教育与熏染,便顺理成章的在书论中提出重学养的观点。

五、结语

综上所述,张懋修的《论书》通过精炼的文字把自己的观点明确表达出来,这也基于自身状元和宰相之子的身份。文章表明了张懋修学书要循序渐进的观点,首先,对于初学者提出了两点:“专工、博涉、精熟”的学书三阶段;临摹的具体方法。然后,把学书上升到更高的境界:创作状态的重要性、重学养的观点。虽然,至今张懋修的书论唯有一篇,但是其观点表达的淋漓尽致。因此,对于张懋修的书法观要给予重视。

参考文献:

[1]张懋修.明清书论集[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1.

[2]王僧虔.历代书法论文选[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07.

[3]宋姜夔.历代书法论文选[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07.

[4]孙过庭.历代书法论文选[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07.

[5]李瑞清.中国古代书法理论解读[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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