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只做你的“人老珠黄”

管他姓姜还是姓葱

旋转餐厅里,我味同嚼蜡地啃着面前这块橡皮筋一样的牛排,突然感觉有股熟悉而强烈的气场朝我笼罩过来。抬起头,正碰上那招人恨的暧昧眼神。我突然想起,今早出门时,日历上写着“不宜出行”四个字,看来真真是我的扫帚星!

我架不住老妈又是装病、又是抹泪的威逼利诱,开始了相亲苦旅,相亲地点无非是咖啡馆、茶肆、餐厅,对面的男人无非是高矮胖瘦,于我都是波澜不惊。我为爱闯进过婚姻围城,跟过招后头破血流,最后仓皇出逃,身后的城成了伤城。

我再无心听对面男子的单口相声,只是暗地里关注的一举一动。我跟在一起赶了两回时尚:闪婚,三个月后闪离。他倒是比几个月前离婚那会儿更显年轻帅气了――休闲服、粉色衬衣,还有意大利小牛皮鞋还是我以前给他置办下的。看着这个从头到脚曾经是自己势力范围的男人,我的心里突然像片被蚕食的桑叶,空洞不已。

跟同桌的女子,背影很优雅,这让我心里很不受用,于是变被动为主动,配合“相亲男”的单口相声丰富起自己的面部表情。我就是要让明白,自己离了婚,行情却并没打折。

从洗手间出来,我遇到了在走廊里吸烟的,走过去搭腔:“当初不是你先出的墙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跟你那青梅竹马配上对呢?”笑了:“你一点儿也没变,还是一句话能噎人一跟头。咱们现在桥归桥路归路,你管得着吗?”

好啊,几个月不见,你倒涨脾气了。这时,跟一起的女子款款从洗手间出来:“哎呦,你真细心,还在这里等我。”原来,是在等她,想当初,他对我可没这份心――当初,我被困在停水的淋浴房里,他还慢悠悠地揶揄我:“真笨,你不会穿上衣服下楼去澡堂里冲冲。”

占惯上风的我哪受过的窝囊气,冲着我对面的“相亲男”一声断喝:“那谁那谁,你姓姜还是姓葱,我同意你的求婚了。”不知道姓姜还是姓葱的“相亲男”的嘴顿时张成能塞进一个拳头的O型,傻乐个不停。

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

走廊里的照明灯坏了,给物业打过电话,却不见人上门。难道离了男人,这地球就不转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扳下电闸,搬来一只高脚凳,拿来一只灯管,灯管接口时,我得意地笑了。只是笑得有点儿早,一脚踏空,屁股沉鱼落雁式地坐在地板上,腰扭了!

恐龙一样艰难地挪到床上,心里五味杂陈,有点儿委屈,有点儿恨。想起两年前的那次搬家,自己也扭了次腰,嘴上打击报复,手里倒是麻利地炒了一袋热盐,给我敷在腰上,热烘烘、搔痒痒的,两天扭伤就好了。

我又艰难地挪到厨房,想找袋盐出来,大半个月都没在家开过火的我这才发现,盐瓶里的盐即使想把一只老鼠成蝙蝠都不够。

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丝丝缕缕地扯了下来。以前见天在眼前晃,也没觉得他有什么好,现在才知道,少了男人的家还真凄惶。

晚上,腰疼得像有几簇小火苗乱窜,我拿起手机寻求帮助。父母是不敢惊动的,不然会天下大乱;闺蜜三个关机,两个在外地,一个电话无人接听。的号码早就赌气删除了,可我的手指依旧能用弹钢琴的速度拨出他手机的11个数字,幸好没忘。

电话通了,我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决堤了,冲着电话喊:“,你要是不想明天早上参加我的追悼会,就赶紧过来一下。”

半个小时后,来了,虽然我疼得龇牙咧嘴,可还惦记着他开门用的那把钥匙,那把钥匙他竟然还挂在钥匙串上。

问明情况后,又转身下了楼。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两包盐和路口的鸡粥,亏他还记得我最爱吃的宵夜。

热热的盐袋敷在腰上,我不由自主地丝丝吸气,眉头开了,嘴角也翘了。看了看我没出息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身上的伤好治,心里的伤难好。你别煮熟的鸭子就嘴硬,给我说声‘对不起’,我还是可以吃你这棵回头草的。”

“呸!不要脸,本姑娘早就名花有主了,那个姓姜的还是姓葱的,你不是见过吗?是我的粉丝之一啊,你还是赶紧给自己找下家吧!”

一想到他那位“青梅竹马”,我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这是个原则问题,寸土不让,不蒸馒头咱还得争口气呢。

腰伤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男人的心。

撤退了,他走的时候,我使劲儿摔上门,扔了两个靠垫。难道我对他余情未了?赶紧摇摇头,我只是还不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正发呆,手机响了,里面一个闷闷的男中音响起:“我是姜一民,你那天说的话算数吧?我在楼下等着呢,证件都带齐了。”他的话像记闷雷在我头顶炸开,我刚从围城里撤出来,还没恢复元气呢,就这么把自己交代出去傻不傻啊。

我赶紧下楼,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跟姜一民摊牌:“我刚单身小半年,楼上那房子是前夫留下的,还有五年贷款没还完,我那天说的话你可以理解为一个二手女人大脑缺氧的典型现象。谢谢,再见。”

姜一民却没走,接着又说:“我跟你一样,也被人蹬了,可日子总得过下去吧。你要看我还凑合,那咱俩就先谈着,等你对我放心了,咱再扯证去。”我赶紧纠正他:“我跟你不太一样啊,是我蹬的他。”

不知是同病相怜,还是上次说的话太招人恨,也可能是太孤单了,我被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念头包裹起来,结成了一个茧。我同意了先跟姜一民处处。

接触一段时间下来,觉得脾气不温不火、无不良嗜好、在公司里当个中层小头头的姜一民还真是不错的老公人选。

我给打电话,用得意的语调说:“不好意思,你出墙在先,我却要抢在你头里办事了。”电话里音乐声很大,我听不清说些什么。我继续问:“喜帖给你寄到单位还是寄到住处?”没想到竟骂了句娘,我兴高采烈起来:“我就爱听你骂脏话,你一骂脏话我就特激动。”

放下电话,我抱着流氓兔笑,笑着笑着眼泪糊了流氓兔一身。

身体比心灵更诚实

我跟姜一民热热闹闹地谈恋爱,看电影、吃大餐、郊区农家乐,把日子填得满满当当的,虚张声势得像个色彩缤纷的调色板。

姜一民不是没有问过的事,但这是我的雷区,一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我就抓狂。姜一民是个老实人,自此绝口不提,他换了一种方法,帮我洗刷对的记忆,他开始频繁提及结婚。

一天晚上,我们从餐馆出来,坐进姜一民的本田车里,他打开CD,一首《爱上他是为了忘记你》扑面而来。那要命的歌声几乎要把我揉碎,或者他也看出来了,我对他的爱是为了要忘记谁。

黑暗的夜色里,姜一民把车停下来,粗重的呼吸喷扑在我耳根:“我来帮你忘了他。”我闭上眼,点了点头。

可就在我的心陷入一片黑暗时,我的身体突然弹了起来,两手有力地推开压在我身上的他。因为用力过猛,我的头撞在车门上,火辣辣地疼。

紫茄子模样的姜一民捶了一把车座,半天才缓过神,一言不发地开起车。

一路上,我明白一件事情,身体比心灵更诚实,它还在为守身如玉。

是的,我无法想象:自己打着呵欠、糊着眼角、如披发魔女般跟姜一民kiss;在餐桌上吃下蛋白,把蛋黄泡进姜一民的稀饭碗里;一边骂着姜一民的臭脚,一边给他做下酒小菜……

这些真实而且没有底线的片段发生在我跟之间,如同生出了花的竹子,哪怕就以这样的姿态腐化,也是断断不会有新的枝节了。

我一直深爱着,这份感情并没随着两个人的分手而由浓到淡,渐渐消失。意识到这一点,我反而踏实了。

车到楼下,姜一民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追赶你的爱情去吧。晚了,可能就真的被别人夺走了。”

不是“青梅竹马”就做他的“人老珠黄”

当我跟闪入围城,才九曲十八弯地得知他有个相好了六年的“青梅竹马”。“青梅”拍拍翅膀飞国外去了,“竹马”才掉头撞上了我。我常酸溜溜地想:我于,是“望梅止渴”呢,还是“近水”解了“远火”?这事还没闹明白,那“青梅”也许是在国外呆得水土不服又杀了回来,我处心积虑地明察暗访,发现两个人通电话若干、发短信无数、见面次数不详。

我歇斯底里地要问个明白,这个闷嘴葫芦被赶到沙发上合衣睡了三个晚上。当他的手机响起时,凭着第六感我确定是“青梅”打来的,劈手抢的手机。你争我夺中,紫了脸吐出一句:“实在过不成就离了吧。”

气头上的我接了句:“明天就离!”

就这样,红本换成绿本,从起点到终点,围城变了废城。

想到这儿,我一抬头已经走到的住处。的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颓废地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他的老同学章磊一边走来走去,一边歇斯底里咆哮。股市大热时,章磊的工作性质需要天南海北地跑,在飞机上的时间比在家的多。他就让炒股同时替自己炒一把,说是赚了两人一起喝酒,赔了自认倒霉。谁知道股市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这两个月一直阴跌,弄得两个人不只赔掉喝酒钱,怕是老本都蚀了不少。

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你恨谁,就让他炒股去吧。”章磊正在气头上,指着的鼻子就开骂。

我拨开人群冲进去指着章磊喝道:“好你个章磊,你趁我不在跑这儿来乱砸黑砖了!你出差在外是谁给你家装修当监工?你半夜两点喝醉酒电话打过来是谁跑了大半个市区找你?你还有没有个良心!”

章磊理屈词穷,开始耍赖:“前嫂夫人,好像现在跟你没关系了吧?你管得着吗?”

我两眼冒火:“过得好,我二话不说拍拍屁股走人,他现在被欺负了,我就不能不管。这世上,只有我能骂他,你算老几?”

一直垂头丧气坐在一边的,突然扑过来给我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章磊嘟哝着:“好男就是不能跟女斗,我这趟来是给你俩做了盘菜啊。”

关上房门,把我抱起来扔到床上,坏笑道:“你既然来了,我不能,也进行一次内部检查吧。”

我挣扎着问最后一个问题:“你那‘青梅’呢?”

发了狠,钳住我的双臂:“你个笨女人,说多少遍你才相信,她的确是我的青梅竹马,回来也的确是有企图,可我为你守住了。我巴不得你现在就人老珠黄,这样,你就能永远安心地跟我呆在围城里了。”

我把脸埋在他胸口,吐了吐舌头:好险,我终于追赶上了这份差点儿就丢失的爱情。

责编/王 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