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一个理想

前年，我去贵州织金县下面一个乡村学校支教，那里的学生因为贫困而视野狭窄，他们不懂外面的世界，不要说电脑上网这些新鲜的东西，就是连普通的书信都写得不多，他们所能了解的就是书本上的简单知识。很多时候，我为了把书本上的知识讲得透彻些，却找不到让他们能懂的贴切比喻，我知道，这些乡村的孩子就像被圈在这片土地上一样，“画地为牢”是个很恰当的形容词语。

学校穷，地方政府也穷，支教的许多老师有许多好的想法却不能付诸实施。学校离乡里的邮政局有近20里山路，我订阅的报刊只能利用周末的时间去领回来，如果时间充裕，我再去书店转转，买点适合学生阅读的书本，用来开阔他们的视野。

面对求知若渴的学生，我无法抱怨，底子薄不是他们的错，贫困也不是他们的错，在这样的环境里，即使我们再努力，也无法帮助他们更多。学校远离城市，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根本无法上网，手机的信号也时断时续，要给远方的朋友打个电话，还要爬到山顶。有一次，我让学生写写自己的理想，令我难以接受的是，他们多数跑不出种田的范畴，全班只有两个学生说长大了要出去打工，因为这两个学生有亲戚在外打工，他们回家时穿得明显要比乡村里人整齐。

没有开阔的眼界，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连课外书本都明显地不足，能指望孩子们异想天开获得那些新鲜的知识？仅凭纸上谈兵，讲的都是模糊的，难以捉摸的。我想起在苏州一所学校里的同学，就联系他，是否能够与他们结成对子，让这些农村的孩子去一趟繁华的城里看看，同学与学校的领导商量了，此次费用有他们负责。

当这些乡村的孩子来到繁华的都市，并非想象里的叽叽喳喳，大多沉默着。那些电气化教学设备，整齐的电脑，让他们感到巨大的差距，不过，在城里同学们的带动下，他们很快显出了浓厚的兴趣，仔细地观察接触到的一切，有的则成双成对地相互了解对方的情况。短暂的相会，让这些孩子消除了陌生感，在老师的带动下，他们一一有了对应的朋友。

回去后，我让孩子们相互通信，让城里的孩子讲讲他们的见闻，让乡村的孩子叙述大山里有趣的景色，城里的孩子了解到乡村的美丽，乡村的孩子听到了现代化的信息，他们的心不再局囿于自己狭小的那片天地，懂得了更多新鲜的知识，虽然没有网络，却也能从外面的朋友那里知晓，心灵就像长了双翅膀，一下子飞得很高很高。

而城里那些孩子也非常善解人意，每一次来信，都会在信里夹有一张回程的邮票。他们的通信越来越频繁，乡村里的孩子懂得的越来越多，他们的眸子里有了外面丰富多彩的世界。当我再次布置下写写各自的理想，几乎每个孩子都有自己明确的目标。我知道，这些多彩的理想，是从远方的都市孩子那里借来的，借来的理想扎了根，那就是他们自己的，这会让乡村的孩子们从此拥有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