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未至

时光在空气里逐渐扩张成蔓延的电波,来回激荡出强大的磁场。于是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绵延的继续,种子萌生出高大的枝桠,藤蔓纠缠成弥漫的花桑。她在那里遇见他,在香樟浓蔽的阴影里。

――《夏至,未至》

你相信会有命运么?从每个人心里拉出的绵长的丝线,在无限大的时间与空间里结成巨大的网。于是我们相遇在广袤的时间里,在彼此亲密的吵闹与对话中挥霍我们漫长的青春。于是那些留在每张画纸上熟悉的名字,递过铅笔时纤长的手指,在游泳课时遗忘的泡沫,现在看起来都有了怀念的理由。于是我相信了所有虚诞的信仰,只为祈祷还能再遇见你,在下一个荒草漫过脚踝的夏天里。

他们大概亦是这样。

大概从立夏走出浅川车站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蕴藏在时光暗层里的故事都注定要在她的身上找到最好的寄托了。以至于就算岁月逾越过十年的跨度,就算浅川的大雪下了几场融了几回,最后汇合的那条小路上跌宕的流水,我们都不会忘记,他们给的温度,融化了心里的冰雪,迎来了永无休止的夏至。

浅川,这个城市的出现,好像是一个巨大且无比宽厚温润的容器,把所有的故事都容纳其中。于是整个故事的前半部分都像是吹满了温柔的粉末,然后氤氲成空气薄薄的暖雾。它的出现,像是一个奇幻的迷局,满地都是粉色的花瓣,带着我们走向我们以为的终点。

我到底该怎么样去形容呢?傅小司,傅小司,我相信每个人都会陶醉于他干净的香味里,却有着大雾一样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神,瘦削的脊,挺拔的身材以及他安静内敛的性格。在每个人心里都慢慢勾画他好看的样子,逆光的背影,对光的侧脸,上下左右前后,无比透彻却又像迷一样的男孩子。

每个人也都应该不会忘记那个像猫一样的小女生,偶尔的撒娇,偶尔的多嘴与长舌,明明十分胆小却也会在遇见和别人争吵的时候鼓起勇气去拉开她。就是这样的女生,她不是一个公主,甚至没有过于姣好的漂亮,她也会为每个考试熬通宵,也会为自己的努力觉得辛苦。她会一个人寂寞地哭泣,一个人无来由地笑,她在某个香樟浓蔽的阴影里遇见她的爱情,在我们心里激起微荡的涟漪。

陆之昂似乎是一个年轻剔透的神,带领我们冲破这些悲剧般强大的黑暗。让盛夏燥热的暑气都冷却在他浓厚的眉眼里。偶尔的淘气与任性,总让小司无可奈何,却也会在立夏失意的时候像个男子汉一样带来安慰。就是这样的男生,吵闹却不淘气,任性却不坏,在每个女孩子身后都留下一段段有趣的口哨。以至于在多年以后,当他突然安静得像一个忧郁的王子的时候,在游泳池里安静地游几个来回的时候,蹲在地上说“我觉得以后的路走起来一定很难过”的时候,我都会无比地怀念,他曾经带给我们的那一个个在时光里好像要开出花来的夏天。可是在岁月席卷的河流里,我们都太无力。

遇见的出场则让整个温柔婉转的底蕴多出一分难得的坚韧。坚韧,艰辛但是坚强。她就像是另外一个傅小司,却有着自己一直坚持的梦想。你能听得见么?在那些寒冷的房间里,冷气突然断掉,寒冷的因子在皮肤的纹理里缓缓拉动的声音;在别人难听的嘲骂里,却不得不恭敬地弯下腰,骨骼在身体里啪啪碎裂的声音;还有她在荒草漫过脚踝的山坡上静静歌唱的声音,一首又一首,好像无比哀伤却又满载希望的长歌。一点又一点,从身体里爆发出的强大的力量,在浅川的天空上蔓延成足以盖过整个夏天的云彩。直到现在我都依然记得,那个被歌声包裹的季节,在记忆里蜕变成永恒的交响。

是在哪里河水破冰溪流穿过腐烂的枝叶?是在哪里岁月藏在树木里蔓延成缓慢变化的四季?是在哪里酝酿着怎样的情节?是在哪里她和他相遇在香樟浓蔽的阴影里?我要把它们都记录下来,写在流动的树叶里,刻在漫长的年轮里,画在每一朵花的花茎里。可是我无法把它们当作一个完整的故事就这样简单地来记录,整本书或许看起来没有连贯的情节,但是如果仔细地去看,一定会看见,是作者把它们都交给了时间,时间缓缓成线,拉动整个故事迈出我们都不会意想到的一步。

他把平坦的陆地拉成突起的山坡,拉成小司和之昂每天会骑着单车经过的山坡,在那里遗落了怎样淋漓的汗水,忘记了怎样的欢笑?他把四季永远停在了阳光缓慢流动的夏天,那里还有立夏滴在草丛里没有人看见的泪水,那里还有遇见唱出的只有我们能够听懂的歌谣。他把凤凰花和风信子全部都具化成安静的意象,在年轮的行间里谱成动听的诗章。

故事的前半部分里似乎都是这样重复的一天,小司日复一日地在课桌上画着不变的花纹,之昂不停地趴在流满他所有口水的桌子上睡觉,前面的立夏依旧安静听着讲,有时想想和遇见约好放学后要做的事,再扭过头看看身后两个男生,一瞬间红了脸。

这是一段长时间的梦境。所有的一切都在梦境里盛开成最完美的花朵,小司开成了洁白的水仙,之昂开成了调皮的风信子,立夏开成了简单的四叶草,遇见开成了不屈的玫瑰,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性格在作者的笔下摇摆着自己好看的样子。他们的爱情,他们的友情,他们的患难与共,他们互相扶持迈过的岁月,如今看起来都是那么地动人美好。

我甚至都还记得立夏和小司相遇的那一段,小司单脚撑着单车,黑色的耳机线藏进白色的衬衣里,树叶的影子在他脸上跳成妩媚的花纹。那一刻,似乎早就已经命中注定,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孩注定要成为众人崇拜的神祗。后来的艺术节上的展示,美术大赛的获奖,不过是作者让这一切显得更加地自然和理所当然。这样的男孩子,在他的身体里流动的都是熠熠闪光的血液。

作者用了大段大段的文字来描述夏天里辛辣的味道,这就好似一个暗藏在我们每个人身边的炸弹,潜在的伏笔。那样一个调皮的男孩子,那样一个乐观似乎永远都看不见悲伤的男孩子,他的一生里为什么会绑上这样难过的记号?妈妈的离去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在他火热的心脏上剌开一刀又一刀。不!这些都还不够!随之而来的风暴更是让他生命里所有的热度都冷却了,玫瑰花凋谢了,河水结成了冰,树木冻死,鸟兽尽绝。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失去了希望。这样一个男孩子却被冰川里凸起的或深或浅的刺伤害得血肉模糊。

故事大概从这里开始就有了一个巨大的转折,不是朝向更高处的方向,而是从原本最幸福的天堂一下子跌进不见底的深渊,一秒,一秒,时间只能是倒数的标牌。就像高考前挂在教室前面的牌子,一页又一页地撕去,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减少,带来窒息的压抑。即使后来有小司获奖的光环,有他出版的一册册画集,也无法照亮这黑暗。只能用他的弱小反衬出黑暗的无比强大,还有我们脆弱的意志。

我想无论是谁都会崩溃,无论是谁都会无法忍受吧?为什么会这样?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为什么那些安逸美丽的日子就这样被埋藏在皑皑的大雪底下?为什么之昂纯净的笑容就要这样被扼断在无休止的黑暗里?为什么立夏温暖的呵气都被冻成一颗颗可怕的冰渣?为什么遇见动人的歌唱都被揉碎成一声声无力的呜咽?为什么不好的事情总是一件又一件发生?为什么我们所有的只有这么微薄的一点?为什么我们就只能够站在故事外无助地哭泣?

小司失去的那些自由,陆之昂断送的那些未来,立夏丢落的爱情。遇见放弃的理想,程七七背叛的友情,段桥失去的生命,全部都羽化成无比动人的翅膀,一双又一双。

这就是作者从头到尾都想要告诉我们的。

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牺牲这么多人我们才能够深刻明白的。

所有离开的人都是天使。他们教会我们爱,教会我们成长。

那些男孩,教会我成长。

那些女孩,教会我爱。■

草北留言

在荒草漫过脚踝的美丽夏天里,遇见穿白色衬衣的美好的男孩和温婉剔透的女孩,这样的故事发生在巨大而宽厚的城市――浅川。傅小司,立夏,陆之昂,遇见甚至是七七,郭敬明细腻的笔触给这些青春的面庞着上干净的颜色,给予他们那么多美好的小情感来感动我们。然而,长时间的梦境般的生活让我们以为自己真的是生活在梦里,而忽略了那些天使也无法照亮的阴霾。悲剧发生,我们只能站在故事外无助地哭泣。

总有美好会逝去,总有完美被打碎,但是也总是会有一些天使一样的人们在我们的生命中出现,离开。那些关于青春的轻吟浅唱在那么美好的时光中潜存,于是我们都在期待生命中能有一个男孩教会我们成长,有一个女孩教会我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