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成了我的“耳朵”

人老了,往往不是视力差,就是听力不灵了,或是走起路来也蹒跚了。这是自然规律,无可奈何的事。当然,关键的还要看我们怎样面对这些难题了。

我早就进入老年行列,可至今腰不弯,背不驼,走起路来呼呼有声,谁都说我不像80岁的老头。人到了这把年纪,能听到有人这样夸,心里简直比吃了蜜还甜。遗憾的是,像我这般硬朗的老头,近来也有了不如人意之处,耳朵有点“背”。所谓“背”就是听不清别人说话,别人明明说“向西”,我听了认为是“邀西”,你说好笑不好笑?正如俗话说的“牛头不对马嘴”,老头儿“蛮牵”(方言,意指不管对错,按自己的想法行事)!是“蛮牵”吗?我心凉了半截。

有的朋友还打趣说,从辩证的角度来看,坏事能变好事,耳聋者寿长!我苦笑笑,问何以见得。友人说,耳不听心不烦,当然长寿,如某某耳聋,今年90,某某耳聋今年98,等等。其实,这些都是对聋者宽慰的话,学点阿Q精神而已。人耳不聋时不在意,一旦聋了,真不方便,对方说半天,我只能翻着眼纳闷,别提有多别扭了,这让我着实苦恼。

一次在上海旧地重游,友人劝我去买一套助听器试试。嘿,神了,这玩艺一戴上真是声声入耳。可时间一长,麻烦也多了,要调试得好才行,否则还是听不清别人讲话,特别像我这样粗心的人,经常闹笑话,总会把助听器搞丢。如此数次,我便狠下心再也不愿戴助听器了。

这种种的不便,老伴早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也一直在为我琢磨怎么解决听力障碍的问题。有一天,她鼓励地对我说:“老头子,你听力差,你就被吓倒了吗?我们一生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不都闯过来了,现在还怕有点耳聋不成?再说,你的背后还有我呢!”老伴说到做到,从此与我真的形影不离,我很受感动。老伴几十年不唱的歌儿,也曲不离口地大声唱出来,什么“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哎呀哎哟”。每当听到老伴美妙的歌声,我就觉得自己似乎年轻了许多。

当我去菜场时,她会招呼我“等等,一起去”;当我出去散步,她会说“我换件衣服陪你去”,我俩在一起真是越来越默契了。有时与友人交谈,老伴总在我身后,对方声音小了,她会及时地大声把话传给我,使我听力不受阻碍。

有人羡慕地说,你二老真是“二马不离伴”,老伴听了很开心,更加挽紧我的手臂。是呀,在过去的岁月,命运时起时落,人世沉沉浮浮,我俩分离的时间多,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少。现在晚年逢盛世,老伴老伴,真是老来相伴幸福多。这多么值得珍惜啊!我常自叹:世上许多事总难如人意。这不,现在我若不耳聋该多好。

老伴一听,抱怨起来:“怎么,你还不明白,你没有什么欠缺的,我就是你的‘耳朵’啊。”一边说着,一双明眸一边深情地望着我。

是的,我庆幸:老伴成了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