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戏之危经验交流

时间:2022-09-25 07:59:25

戏曲在古代文化中处于比较边缘的位置,民间戏曲又等而下之,最底层的当然是民间小戏。在中国戏曲发展史上,民间小戏是怎么也绕不开,回避不了的。对于民间小戏价值的认定比较多的是它对于大戏形成的历史作用,即所谓小戏的“初级形态”是大戏“高级形态”的基础。确实,小戏的这一作用对戏曲发展的推动是非常显著的,因为有大戏,有南戏、杂剧、传奇等规模戏曲的出现,戏曲从文学到表演、音乐蔚为可观,表现力更强,造就了古代中国戏曲的繁荣和辉煌。在历来的研究中,这是小戏最为人所乐道的,也是事实。但是,小戏的形态价值不局限于它是戏曲由“初级形态”向“高级形态”的“过渡物”,它本身的存在和发展就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而人们所以忽略和漠视小戏的这种自身的形态价值,还是基于一种大戏“正统”、“正宗”的观念。事实可能是,任何一个时期小戏的发展状况都是最活跃的,这是从排斥小戏的文献记载中也可以导出的结论,只是小戏的如火如荼很难以正面姿态进入“史官”的视野和记录中,因为民间是不具有这种话语权的,所以地道的“民间”是被忽略的。

戏曲的产生形成要回溯到民间小戏,戏曲发展历史被描述成文人的戏曲史,民间被边缘化,小戏更无地位可言。所以如此,是艺术角度与非艺术角度囿于许多正统的观念使然,是对小戏的艺术价值和地位的一种偏见、歧视。民间生动、活泼的小戏,不仅缔造了中国的戏曲,也书写了中国戏曲发展的历史。小戏与大戏、民间与文人,共同创造了中国戏曲的历史与辉煌。“两小戏”、“三小戏”等民间小戏,以其短小、灵活的形式和与民众生活息息相关的内容在民间赢得人们的喜爱,千百年来一直活跃,富有生气。小戏有自身的形态特征,也有小戏独特的价值,这种价值不是大戏、本戏所可以替代的。

小戏不仅有广泛的覆盖面,而且也有许多家喻户晓、成为戏曲经典的作品流传,比如《借靴》(高腔)、《花鼓》(乱弹)、《走西口》(二人台)、《打铜锣》(湖南花鼓戏)、《王小赶脚》(五音戏)、《打面缸》(庐剧)等,这些小戏作品的思想内涵、艺术性、趣味性及它们在民间百姓中所具有的影响力是许多大戏所不可比的。2007年“文化遗产日”珍稀剧种展演的27个剧种的剧目亦然。因为形态的差异,小戏与大戏的表现内容、表现方式、表现手段、表现风格及表现规模是不同的,小戏的存在,使大戏可以任意扩延、发挥,而大戏的流行,使小戏可以自由灵活、不拘一格地呈现于舞台,“大”可以“小”,“小”也可以“大”。彼此交流和融合,互以对方的存在为自己发展的基础。

小戏有不依赖于本戏、大戏而具有的自我品格,以往我们更多看到的是它在戏曲史衍进中对本戏、大戏形成的“过渡”作用,而忽略了它自身的价值——审美、娱乐、艺术和文化价值。不能以大戏、本戏的形态标准要求、衡量小戏,戏曲的发展是多样多元的,而大戏、本戏和小戏无疑是构成戏曲史最基本和最主要的两个方面,看不到或不能把小戏提升到这样一个层面去对待,是戏曲史的“缺失”。小戏是中国戏曲最常态的表演和范式,承认小戏为戏,承认它所具有的审美价值、娱乐价值、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就意味着对以往戏曲史的重新审视,包括戏曲形成的时间和标志物,当然更主要的,中国戏曲的内涵内容、形式形态因此而更觉丰富多姿,戏曲史也可以做到一种真正的回归——对民间的回归和对戏曲作为民间艺术本质的建立。

小戏紧贴百姓的生活,形式灵活,表演质朴,故流传极广。也因为它的形式及欣赏对象、流行区域范围等,小戏历史上与现实中生态境况之虞比大戏、本戏还要严重,小戏与小戏剧种的濒灭也是十分令人担忧的。在国家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当下,民间小戏的保护属当务之急。戏曲保护中民间小戏的生态状况所以如此堪忧,还由于以下几点:(一)历史上,士大夫文人鄙视戏曲,各朝代对戏曲屡加“禁毁”,其中首当其冲的是小戏,如前所述,小戏始终在一种夹缝中生存,依靠其坚实的群众基础,依赖其顽强的生命力,虽打击不断,仍能够生生不息。但缘于官方的重压,小戏受到的打击和挫折也是可想而知的。(二)观念上,当代一些人不是基于小戏内容对之加以攻击,而是从艺术形态上认为它属于“低级形态”,需要向“高级形态”进化,造成人们轻视小戏、小剧种,纷纷向大戏靠拢,这对小戏、小剧种是一种严重的破坏。除内容题材外,士大夫文人对小戏的形式与表演简约也颇为鄙视,当代有的人则从对戏曲艺术形态完整、成熟的角度对小戏加以要求、规范,因此,戏曲小剧种自主、独立的品格被消解,要么是忽略,要么是拔苗助长。(三)在当代,小戏与小剧种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不必讲,20世纪80年代以后,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农村乡镇的巨大变化,对根植于农业文明土壤的小戏、小剧种产生巨大冲击,加速了小戏、小剧种的濒灭。“天下第一团”主要是小戏、小剧种的剧团,调查中经常会遇到当地唯一剧种剧团解散或将要解散的消息。近20多年来,有的省和地区,小戏、小剧种濒灭程度令人难以置信。经济发展与文化发展、非物质文化保护应协调一致,尤其是民间小戏、小剧种的保护已经是当务之急,时不我待。(四)小戏、小剧种相对流行面不广,形式简单,艺人文化水平较低,多依靠口传心授,组织管理相对松散等等,都使得小戏、小剧种随时可能会轰然塌落,离我们远去。

由此可见,小戏的生态链是脆弱的,“花鼓戏传未卅年,而变者屡矣”,本身多变易变,不易捕捉,而环境又在发生着如此巨大的变化,保护小戏、小剧种要看到它们自主、独立的形态价值,还应该注意到小戏、小剧种的生态环境状况。小戏、小剧种不仅与百姓大众的审美、娱乐生活紧密相关,而且与他们的物质生活息息相关。小戏、小剧种的产生、发展都与百姓日常的生活、喜庆节日有密切关系,它不是一种仅仅局限于舞台的艺术。小戏的演出常常与地方民俗、祭祀仪式融为一体,这种民俗文化、宗教祭祀文化的土壤和气候是小戏能够在民间流传不衰的重要原因。在小戏的保护和生态建设中,视野不能局限于舞台,应该看到小戏生存、发展的文化链,它是一个超越戏曲和艺术的文化生态系统。看到并重视这种生态链的保护、建设,对小戏的保护和发展将起到积极的作用。

戏曲发展到21世纪,可以总结的地方固然很多,其中一点就是挖空心思地要改造小戏,似乎只有大戏、本戏是戏,是艺术,小戏不具有独立的艺术品格,是“替补者”,不是艺术,所以竭力做改造的工作,也制造了一些新的剧种,而事实上这些新的剧种较多地脱离了它原来生长的土壤和群众基础,没有那么扎实的观众群体,也失去原有小戏的许多个性特征,而更多流行剧种的共性特点,剧种个性的消解,也是剧种瓦解的开端。对小戏独立品格和艺术价值的忽略、偏见,使小戏一直处于一种压抑、消解的状态。当代戏曲生态的改变和破坏当然有许多客观原因,但对小戏独立品格和艺术价值认识的局限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在经济迅速发展,科技突飞猛进的今天,文化艺术日趋多元,小戏独立的品格和艺术价值应该完整保留、保护和发扬,这是维护戏曲生态平衡的需要,是戏曲发展的需要,是文化艺术发展的需要。对民间小戏的保护和发展,具有重要的艺术价值和生态平衡意义。我们应该从历史与实际出发,根除那些旧有的艺术和价值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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