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年华里,你不曾缺席

A

许琮是慕少艾的梦魔

慕少艾，没有出众的长相和气质，成绩也不好。已经15岁的她，有时候很好奇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女大十八变。

许琮打击她：“女孩子如果没有美貌，那就要有才识；没有才识，也要有自知之明。你一项也没有，如何是好？”

许琮是慕少艾的梦魔，对，就是那梦中的魔鬼。

从慕少艾记事起，许琮就与她形影不离。他和她从小住同一个大院，在同一个班级，一起去学校，一同做作业，一同跟在院子的哥哥姐姐后面转。他时常揪她的辫子，偶尔向她父母打小报告，时而敲诈她的零花钱，强抢她的零食，当然，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教她写作业。总而言之，慕少艾和许琮有着十多年的革命友谊。

许琮长着斯斯文文的脸，在所有人面前都温和有礼，从家长到老师再到同学，说到许琮，人人都竖大拇指。可谁知道，在慕少艾面前，许琮完全是另一副模样，常惹得她有冤无处申。

B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是诗词里面才有的。要说许琮的“恶劣行径”，慕少艾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譬如，小时候办过家家，慕少艾往往就是做点杂活，比如找“材料”、帮新娘子打扮等。许琮从来都是扮演新郎的那个角色，却总爱揪着慕少艾的羊角辫，指挥她做这做那，直到“新娘子”都等急了，才慢悠悠地出现，完成游戏中的“婚礼”。

譬如，小学放学后，他们一般都是等家长来接。可有一次，许琮拉着慕少艾躲了起来，等到白色的云朵飘过来又飘过去，等到天黑了下来，许琮对她眨眨眼：“敢不敢同我一起回家？”

于是，他和她穿过汹涌的车流和人群，经过有花有草有树的街道，捉弄着冷色调的石头和绿色的蚱蜢，他们第一次不用呆呆地坐在家长的自行车后座上，第一次零距离接触那些熟悉的景致。自然，两人晚上都受到了父母的训斥。

又譬如，到了冬季，许琮照例来找她玩。那时候学了课文《小橘灯》，许琮对着慕少艾家茶几上黄澄澄的橘子灿烂一笑。在他的鼓动下，慕少艾和他一起把所有橘子都剥开来，却没有成功做成一个小橘灯。橘子全被剥了皮胡乱放在水果盘里，幕少艾自然又挨了父母的一顿骂。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太多。你看，慕少艾摊上一个许琮，白白增添了多少烦恼。

C

考上同一所学校的概率，

应该是零

许琮成绩好，往往主动帮慕少艾补习功课。在课间时，他走过一张张课桌，来给慕少艾讲解一道数学题。

慕少艾从来不是特别聪明的孩子，她的语文尚且可以，英语选择题还能偶尔蒙一蒙，但数学差得一塌糊涂。特别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方程从一次到三次，几何从平面到立体，慕少艾的脑细胞显然不够用。

小学升初中尚且磕磕绊绊，现在面临中考这个紧要关头，许琮自是不会对她松懈。其实把市里好的高中一字排开，慕少艾算了一下自己和许琮能考上同一所学校的概率，应该是零。

自小一同做作业养成的习惯是：她去许琮家，坐在许琮的书桌前，两人各占据一角。许琮的书桌旁有大大的书柜，里面有各式书籍，慕少艾从小蹭书蹭成瘾，写作业时候也不肯老实。许琮把脸一沉，说周末要换个清净的地方好好教导她。

市图书馆里的人并不多，窗明几净，有空调呼呼地吹着。慕少艾撑着脑袋唉声叹气，总觉得自己是受压迫的奴隶，而许琮就是那可恶的奴隶主。在提示了辅助线，慕少艾还不知道怎么解题时，许琮忍不住用书拍她的脑袋。

慕少艾揉着红肿的包，讨好地笑：“小葱，我正在想，正在想！”

“小葱”是她给许琮取的外号，而她自己显然没那么走运，被许琮称之为“笨笨”。

“上月月考数学53分。”许琮恶狠狠地说，“这样下去，你怎么考上一中啊，笨笨？”

“还不是被你逼的！”慕少艾继续撑着脑袋唉声叹气。不止数学，物理、化学也跑来添乱，但这都是许琮擅长的。

D

有绿裙姑娘对着他盈然而笑

在人人都爱玩手机、电脑的时代，许琮的爱好依旧古板，就好像他这个人――看似温和，实则倔强。

许琮个子不算高，所以比起篮球，他更偏爱令他满身出臭汗的足球。慕少艾没有办法，必须要去当唯一的拉拉队员。

其实，慕少艾对体育竞技比赛，没有丝毫兴趣，但是为了哥们义气她不得不关注，看着看着，倒也看出些门路了。许琮在操场踢球，她帮他和他的哥们看衣服和书包，或帮他们买水。偶尔看到精彩处，慕少艾大声喝彩，倒是引来颇多观众。

踢完了球，大汗淋漓的许琮会和她一起回家。偶尔遭慕少艾“敲诈”，他只好买来冰棍或冰激凌之类犒劳她。慕少艾一边舔着芒果味的冰棍一边寻找着半路消失了的许琮。转过头，她突然发现许琮有些呆呆地望着前方，脸竟然红了。顺着许琮的目光看过去，慕少艾发现，原来有个绿裙姑娘对着他盈然而笑。

看着许琮白皙的面庞变红，慕少艾突然笑不可遏。笑完之后，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

E

我就是传说中的诤友

许琮也常陪慕少艾，最常陪她去的，就是学校后门的竹园。

慕少艾是一个姑娘，虽然不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可也难免有姑娘的多愁善感。长相平凡，脾气不算好，成绩不佳……慕少艾在许琮耳朵边念念叨叨。

阳光从竹丛叶影里漏下来，耳边传来鸟叫，微风缱绻，慕少艾叽叽喳喳，比虫鸣更要热闹几分。许琮总结发言：“其实你最突出的优点，就是没有优点。”

慕少艾在其他同学眼里一直闷闷的，对许琮却相当暴力，一拳捶得他龇牙咧嘴：“我是让你来安慰我，不是让你来打击我！”

许琮回：“我就是传说中的诤友。”

那几天，慕少艾的父母正在吵架，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啼哭，惹得慕少艾心烦意乱。她能够倾诉的对象，只有许琮。

但是家中杂事，又如何开得了口？所幸许琮并不是刨根问底之人，虽然不曾夸过她，却着实一直陪伴左右。

许琮说：“我给你唱首歌吧。”还没等慕少艾回话，他已经开始哼唱――

“那天黄昏，开始飘起了白雪，忧伤开满山岗，等青春散场。”

许琮向来五音不全，这首歌调子又特别低，慕少艾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他唱的什么，只看到许琮眼眸明亮如星辰，竹影在他的眉间投下一片阴影。

F

你在我心目中就是纯爷们

许琮对她的压迫渗透到校园生活的方方面面。

譬如每半月一次的值日，许琮死皮赖脸地要和慕少艾一组，加上其他三个同学，五人一组打扫教室和清洁区。最后，许琮一定会拉着慕少艾一起去倒垃圾。

慕少艾恶狠狠地埋怨：“这应该是男生干的活儿。”

许琮眼光一瞟，说：“你在我心目中就是纯爷们。”

慕少艾自小对许琮束手无策，一下也想不出反抗策略，只能跟他一起拎着沉重的垃圾筐，从教室慢慢走到垃圾堆。

经过学校中央的大理石铺就的广场时，许琮故意走得很快，慕少艾只好小心翼翼跟在他后面跑，以免弄翻垃圾筐。

“显摆你腿长，是吧？”慕少艾怨声载道。

“那是。”许琮分外得意，“比起某人的小短腿，我的确有某些优势。”

“许小葱！”慕少艾一气急就会大叫他的小名。

许琮不甘示弱地吼回去：“笨少艾！”

校园里最常见的就是香樟树，四周都弥漫着香气。如若有风吹过，树影会在地面画出浅灰色的痕迹。天空遥远而辽阔，花坛里姹紫嫣红，是春夏时节难得的美景。

G

这样不显得咱俩亲近么

就连上课，许琮也不会让慕少艾好过。如果不坐在一起，慕少艾最多就是被短信或者纸条“骚扰”下；如果班主任由于许琮乖顺而奖励他任意挑选座位，那么他绝对会挑和慕少艾坐。

“这样不显得咱俩亲近么？”许琮拎着书包坐过来，眼眸里满含笑意。

慕少艾只有默默地翻白眼。

这不，到了上课时候，麻烦就更多了。别看许琮在老师同学面前都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可只有慕少艾才知道他话痨的本质。他成绩好脑子活，上课老师讲的，多半他在前一天晚上，已经预习好了。所以大家听课，他要和慕少艾讲悄悄话。

纯粹的话痨体现在，任何物体都能引发他“侃大山”的乐趣――可以从慕少艾手上的橡皮泥聊到橡胶，橡胶聊到橡树，橡树聊到大象，大象聊到泰国。

慕少艾忍无可忍，转过头面对着他。他却在桌子底下踢她：“老师正看着我们，所以你不要表现得太明显。”

如果真像动画片里，人生气时头顶能冒烟，慕少艾估计已被气熟了。

但是许琮也有他的好处，譬如慕少艾不会的题目可以问他。数理化、英语、生物，没有他不会的。当然，交换条件也不少，许琮上课就只带一支笔，橡皮擦、透明胶、直尺、圆规、铅笔甚至稿纸，都是向慕少艾要的。

尤其是上交笔记时，他更像“无赖”一样找慕少艾讨要。因为他从来不做笔记，只有临时赶工照抄。

慕少艾趁机“敲诈”：“记得给我买冰激凌。”

许琮撇撇嘴：“我已经给你讲了四道数学题了。”

H

为了班级荣誉感，

只有连连点头称是的份

除了足球，许琮的其他体育技能也十分突出，校运会难免要出风头。

夏季校园运动会，许琮作为男子接力赛跑的种子选手，自然受到优待。

只要许琮使个眼神，慕少艾便要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然后垂手站立，等待下一个吩咐，就像丫鬟一样。

许琮边活动手脚，边和慕少艾念叨：“小时候让你和我一起跑步，你总是偷懒，要不然这下也可以参赛。”“昨天那道题你到底弄懂了没？别等会儿我问你你又不会。”“今天为了庆祝，中午别吃食堂了，一起去外面吃饭。”

为了班级荣誉感，慕少艾只有连连点头称是的份。

轮到许琮上场，慕少艾比他还要紧张，许琮微笑的脸随着强健有力的步伐在她眼前一晃而过。等慕少艾赶到终点，却发现扶着许琮的，是另一个姑娘。

就是上次让许琮脸红的绿裙少女。

慕少艾手中的水和扇子，似乎完全派不上用场。少女巧笑倩兮，许琮报以感激的微笑，俊男美女，煞是养眼。

I

慕少艾忽然就不想和他说话，

无论许琮怎样她都不想理

从小到大，慕少艾和许琮时常闹矛盾。

譬如春天一起在小河里捉蝌蚪，许琮总爱抢她抓到的，弄得两人浑身都是水；譬如学校组织野炊，到乡下摘柿子，许琮爬在树上，慕少艾在底下乱晃树枝；譬如放学回家的路上，许琮用石子砸了谁家玻璃，拉着慕少艾飞奔，慕少艾大声骂他是坏蛋；譬如后来一同骑自行车，许琮总骑到她身旁，然后恶劣地揪她的辫子；譬如一同吃饭，明明知道慕少艾最讨厌蛋黄，可是许琮一定会“专门”把黄澄澄的蛋黄扔进她碗里。

每每闹矛盾，多半是慕少艾先发火，她有时也会哭。许琮拿她没辙，低声下气赔礼道歉，然后用奶糖、苹果或冰激凌诱惑，反正慕少艾最后都是被糖衣炮弹给攻下的。

但是这次，慕少艾忽然就不想和他说话，无论许琮怎样她都不想理。

许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道歉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慕少艾在一旁揪着野花的花瓣，心里骂许琮真是讨厌鬼。

“姑奶奶，别折磨我了，这都马上要上课了。”许琮说。

慕少艾慢悠悠地回话：“我长得丑，脾气又不好，找你的钟玲玩去吧。”钟玲便是那个绿衣女孩。

许琮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无奈上课铃声响起，他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不一会儿，慕少艾收到他的纸条。

其实自从有了手机，他们多是短信交流了，少有这样古老的方式。

果然字如其人，许琮的字迹和人一样漂亮，只见上边工整地写着：我和她早就没有再见过。放学后一起吃烧烤好不好？

慕少艾想，许琮认错态度不错，再说好久没吃烧烤了，确实想念。

J

终究，

他们相伴走完青春年华

中考那两天下了很大的雨，天有点凉。虽然妈妈唠叨不断，但是慕少艾还是没穿外套。

等到准备进考场的时候，许琮听到慕少艾直打喷嚏，不由分说就把自己的校服套在慕少艾身上。

慕少艾哭笑不得，他的衣服那么大，她哪里撑得起来。

考场上电风扇呼呼地吹，慕少艾凝神应考，额头浸出薄薄的汗。她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要和许琮进同一所学校。

考完数学后一起回家的路上，许琮神色闪烁。慕少艾笑出声：“想问你就问吧，我觉得我发挥得还不错。”

许琮说：“我是懒得打击你。”可眼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分数出来前的那段时间，电玩城、溜冰馆、KTV、公园，都留下了他们的踪迹。

慕少艾浑身汗水和许琮走在灿烂的阳光下，心情舒畅。

后来，慕少艾依旧和许琮同一个班级，一同值日，一起去学校，一同写作业。许琮依旧爱揪她头发，依旧爱惹她生气，也依旧为她买冰激凌和糖果。

慕少艾问：“那次你唱的歌后边怎么唱？”

许琮清了一下嗓子，继续唱：“当岁月和美丽，已成风尘中的叹息，你感伤的眼里，有旧时泪滴。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

原来，每个人都曾有自己的青梅竹马，想把一切美好都献给对方。

那个人伴你走过青春年华，谁也无法替代。

（责任编校 王 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