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说语文之“文”

时间:2022-09-23 02:49:02

略说语文之“文”

“文”作为一种崇高的理想境界,在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中,占有特殊的重要地位。曹丕说:“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坡称赞韩愈:“文振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评历代帝王:“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这是说他们武功卓著,但欠缺文采风流。林语堂说:“要弄懂中国的政治,就得了解中国的文学。我们或许应该避免‘文学’一词,而说‘文章’。这种对‘文章’的尊崇,已成为整个国度名副其实的癖好。”

中国古人之所以对“文”推崇备至,是因为“文”能载“道”,能“经世致用”“治国平天下”。然而,“文”又并非全与“道”有关,“文”之动人在乎打动人心。故“文”有两端,一关乎“道”,一关乎“情”。衡量“文”于是便有两个标准:“道”与“情”。周敦颐说:“文所以载道也……文辞,艺也;道德,实也。笃其实而艺者书之,美则爱,爱则传焉……”他的标准显然是“道”的标准第一,“艺”的标准第二。这“道”当然是“修齐治平”“内圣外王”的儒家之道。清朝的顾炎武也说:“士当以器识为先,一命为文人,无足观矣。”这既是论人,也是论“文”。

文学靠思想支撑,思想赖文学传播,这是中国主流文化的传统。然而,丰富复杂的情感,精彩纷呈的生活,千姿百态的人生,又远非贫乏之“道”所能全部涵盖。启功先生晚年疾病缠身,饱受折磨,非常痛苦,可他却能以幽默化解痛苦,诗词便是他情绪宣泄的载体与内心世界的观照。先生因颈椎病发作,送医院做“牵引”治疗。这般痛苦事,他却开心地喻为“上吊”,形神毕肖地写下《西江月》:“七节颈椎生刺,六斤铁饼拴牢。长绳牵系两三条,头上数根活套。虽不轻松愉快,略同锻炼晨操。《洗冤录》里每篇瞧,不见这般上吊。”对病痛如此藐视,对生死如此达观,这样的诗作显然包含着人生之“道”,这是超越儒家教化之道的人文精神与生命美学。

20世纪学术大师牟宗三说过:“中国哲学以生命为中心,二千多年来的发展,中国文化生命的最高层心灵,都是集中在这里表现。”生生不息,以生为本,这是中国古代哲人对世界本质的一种普遍认识。以强烈的生命意识观照天地万物,把文学也视作与人一样的生气充盈,活力弥漫,中国的文论美学其精神本质便是生命,这种生命的内在精神已灌注到民族诗性的心理结构之中,成为古典文学取之不竭的源泉。启功先生的诗词正是以诙谐语言书写不屈的“生命精神”,内心独白的朴素文字,是人生境界和生命美学的融合。直觉的把握,直观的领悟,状难写之景,含不尽之意,这是传统学诗学之大义,也是当下所谓“工具性与人文性统一”的典范。中国文化、文学辞章无不追求真善美的统一,这是为文之道,也是为人之道。

“道可道,非常道。”牟宗三认为,真善美与人的认知、意志、情感三者既互相对应,又互为涵摄。“真”,在其狭义上是指认知意义上的真实,而在广义上,还包含道德的真诚、情感的真挚。“善”在狭义上是指伦理的道义,而在广义上,还包含德性之知与德性之美。“美”其狭义是自然之美与艺术之美,而在广义上,还包含对真善的审美观照,如观照自然现象和谐所产生的美感,观照道德人格美等。在牟宗三看来,在中国哲学中,既没有纯粹的“智境”(认识境界),也没有纯粹的“情境”(审美境界)与纯粹的“义境”(道德境界),事实上它们是浑然一体的。这对于我们理解语文是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统一,是否具有深刻的启发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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