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坏比创造更容易

人类生产力的一个可悲原理是毁灭易于创造。更可悲的一点恐怕在于，人们一直知道这个原理，却对它视而不见。

全球产业领域的几个著名大公司，最近陆续在中国碰到了一些麻烦。比如我们本期封面故事的主角奔驰，目前正在配合发改委的调查。

在此之前，这个部门已经召开新闻会，宣布克莱斯勒、奥迪，以及日本12家零配件公司“确实存在垄断行为”，并称将对它们进行处罚。在这份广泛的涉嫌垄断名单里，还有捷豹、路虎、宝马、丰田和本田等多家汽车公司。而在最终结论产生之前，受到警告的外资汽车公司纷纷“主动”下调了新车和零部件价格。

在开始操作这个封面故事时我们还没有“预见”到这一点，因此文章本身会更多着眼于讲述奔驰如何去改善它在中国的经销网络。但鉴于这件事看起来可能会比较严重，并且除了汽车业，食品、技术等行业的一些跨国公司也面临垄断之名，所以我想在此单独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在这个问题的判断上，经济学教授张维迎曾经提到过的，在一个谁都可以进入的市场并不存在垄断，只有那些依靠行政或法律手段限制行业准入的，才会带来垄断。张教授的说法可能有点极端，因为当一家公司拥有超强的“市场权力”（Market Power）时，很可能发生用不正当手段压制竞争、最后损害消费者利益的事情。《反垄断法》就是由此而生的。你可以这样理解这种说法：当市场中掌握话语权的人依靠的不是竞争优势而是“武力”时，整个市场就失灵了―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做坏事的成本几乎为零，也没有人可以抑制其权力，他们就可以为所欲 为。

美国经济学家奥尔森在《权力与繁荣》中的一些说明可能更具有启发性。他用黑手党的例子来分析掌权者的利益：为了获取更多保护费，黑手党会打击管辖地区的其他犯罪，以维护当地的繁荣和稳定。也就是说，它会在做坏事和从繁荣中获益这件事间做出最优选择。当市场的掌权者增多时，这种所谓的共荣性就变得更为明显，也就是说，每个人干坏事能获得的收入降低了，但因破坏了繁荣而受到的损失却变大了。这也解释了为何多数人掌权时可以做出更公平的决策。

应该看到，每个跨国公司都很看重中国这个巨大的市场。那些认为它们联合供应商欺骗消费者的看法很难站住脚―对这些公司来说，市场的繁荣显然更为重要。

除此之外，每个公司都有根据自身优势自由定价的权力，只要它没有依靠武力―也就是所谓的行政手段或者法规―去阻止其他对手，而是依靠好产品获得好价格，就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因为我们知道这不会破坏市场的繁荣。

相比之下，发改委对电信和联通的垄断调查已经取证了3年，至今仍没有任何结论。实际上，这些垄断事实就摆在那里，不难做出判断。而电信、石油、银行乃至传媒等领域的准入限制已经持续了多年，这些“保护”并没有让相关产业更加繁荣，也没有让消费者更受益，只是满足了提供保护者的目的而已。

一个道理需要反复强调：只有在高投资率的情况下，一个社会的经济才会产生最大化的效益，而实现这一点的前提是存在一个长期契约，并使它得到公正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