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 第24期

时间:2022-09-22 01:21:56

中产“装修工”

特派华盛顿记者 章涛

“在自己住的街区接活,我不关心能赚多少,惟一的要求是做好,这关系到我在邻居里的声誉。”戴鸭舌帽的麦克对我说。他身材魁梧,手指饱满而粗糙。

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21世纪中国项目,组织了一个人民币国际化的论坛。会后主人Susan Shirk请尚未离开的十多位客人吃墨西哥菜,麦克就坐在我的旁边。他并非演讲者,而是学校一位职员的丈夫。

和在座的文质彬彬的经济学家相比,麦克多了一份草莽气。他在当地开了一家翻新旧房屋的公司,有九个工人。

这家公司将挂牌出售的旧房屋买下来,翻新后再出售。一个独栋房屋翻新的施工周期为60天,出售后公司可获得超过15%的利润。

购买房屋的资金主要来源于投资者,房屋开工前投资者进场,60天结束后向投资者归还本金兼部分利润,投资者可以对如何装修发表意见,但决定权在麦克。

“我们还不算有钱人,但过得非常舒适。”麦克说。他的公司主要成本是人力和装修建材,大概占40%-60%。麦克善于交际,且进货量大,洛杉矶的发货商给了大幅折扣;他又选择一部分质量好的中国建材,更降低了材料成本。

麦克太太有另一番感触:“2007年做这份生意的时候有些愧疚——我们每买到一栋房子,就意味着可能有一个付不起按揭的家庭被迫搬走。”但后来他们的想法慢慢改变,“那些搬走的人,本来就不该拥有这样的房屋。”

更重要的是,他们认为,自己每装修完一栋房屋,在赚钱的同时为社区环境贡献了力量,因为翻新的房屋不少是80年甚至100年以上的。

装修好的房屋在向买家开放前,麦克都邀请邻居参观,因为这将是社区未来的一部分。邻居若有合适客源,可以介绍过来;居民们了解麦克的能力后,既可能在未来成为投资者,也可能在一些自己了解的老房屋挂牌上市前就通知他——这是他的“很重要的内幕信息”。

除了生意,麦克生活内容还挺多:骑自行车,去社区慈善机构的酒会捐款,还准备写一本装修的详细操作指南给接班的儿子。

和金沙村一起消失的

记者 王婧

深圳“第三次土地革命”从金沙开始。在我的印象中,金沙是城中村,因为此前它就叫“金沙村”。2004年土地国有化,它变成“金沙社区”。

金沙人从不认为自己已经成了“城里人”,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宅基地和集体土地已经“国有”了。他们依旧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金沙自发完成了“城市化”。随着深圳的发展,金沙引进大量“三来一补”企业。居民们远离了农业,土地出租,仅依靠租金,每家每户都盖起了五六层高的小楼。

金沙自己曾经有过规划。一栋栋的小楼整齐地排列着,看上去更像联排别墅。最外圈的小楼,门口还带着一个小院子。居民们在院子门口种上花草,院子里用水泥砌一个苗圃,种点蔬菜,养些小鸡。

社区内有一条林阴大道。靠近大道的楼房首层,多做成了门面房。夏日的晌午,知了鸣个不停,小老板们在树阴下放上一些桌椅,就成了社区最好的闲聊场所。

林阴大道旁边,是居民们夜晚的好去处。金沙广场在金卤灯的照射下,如同白昼。篮球场上,小伙子们挥汗如雨;水泥台上,姑娘们在音乐声中起舞;旁边的休闲公园里,老人摇着蒲扇,望着孩子们尽情嬉戏。每半个月,这里还会放一场露天电影。即便是每个月花200元钱租一个单间的打工仔也表示,“这个社区很注重丰富我们的业余生活。”

工业区与居住区有一段距离。到了工业区,才能感受到一点点“半城市化”——大大的厂房之间,一些小块的荒地被居民们开垦成田地,地里种着玉米,偶尔能见到高高的木瓜树。

放学路上,几个戴红领巾的孩子钻进茅草中抓蚂蚱,然后一脸天真地对我笑,“阿姨,我们在抓蚂蚱!”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蚂蚱了。

那一刻,我忽然对这里充满留恋。

也许几年以后,金沙就会真如规划中所说,成为集居住、商业、办公、休闲、研发、产业园区等为一体的“钻石社区”。看惯了大城市如鸽子笼一般的住宅楼,我知道,金沙那些种菜养鸡的乐趣、那些在广场上狂欢的夜晚,还有小朋友们的蚂蚱,都将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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