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 第35期

颤抖的总监理工程师

财新《新世纪》 记者 谢海涛

张永新的左手，过一阵就抖个不停，如风暴中的芦苇。一口语速极快的上海话，就在这抖动中跳了出来。审判长一再让他讲普通话，将语速放慢。

上海大火案庭审中，张永新一说普通话，就磕磕巴巴，说着说着，又回到上海话。是什么让他如此失措？辩护律师解开谜团：严重的帕金森症。

2010年9月27日，61岁的总监理工程师张永新，就是这样不时抖动着左手，到教师公寓工地上任的。

作为监理单位在教师公寓工地的最高代表，张永新拥有18项职责。他和他的团队，是这个项目最后的防线。而他赶到工地时，工程已经开始三天了。第一道防线失守了。

一到工地，张永新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烂摊子。首先是必须六员齐全的项目部，只有两个人；实际行使项目经理职责的沈大同，并不具备项目经理的资质。接着张永新发现，项目未进行报建报监，没有施工许可证，没有施工组织设计、脚手架专项施工方案，而脚手架已经搭到了三四层。

在静安区建交委霸王硬开工的阴影下，张永新和他的监理们，只是一再提出施工方案问题，而未提出停工。10月底，静安建总向其提供脚手架专项施工方案；11月10日，在大火前五天，张永新才在方案上签了字。这时，脚手架已搭到了16层。大火事发的晚上，张永新把脚手架方案上的签字日期改为10月20日。

缺乏施工方案的工程隐患重重。教师公寓楼层高，开工后临时提出在10楼、16楼、22楼外墙处制作钢结构悬挑，作为脚手架承重平台。10月中旬，项目部发现10楼的支架凹处有些单薄，临时决定加一根水平工字钢和四根斜支撑的槽钢。这项需要烧电焊的任务，与外墙保温神奇地撞车在一起，酿成了最后的火灾。

张永新本应为项目构筑另一道防线，即发现严重安全隐患时，签发暂停施工令。

严重安全隐患，一是无证动火，一是脚手架上建筑垃圾未及时清理现象。无证动火自不必说，建筑垃圾多为外墙保温找平时掉下来的聚氨酯泡沫，易燃，有毒。

将无证动火与易燃建筑垃圾，神奇地搭配在一起的，是一种叫做交叉施工的致命杀招，即搭脚手架和喷保温材料同时进行。这是一项意在赶工期的施工方案。张永新并未反对，他认为交叉施工是一种施工工艺，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是可以实行的。

法庭一审认定，张永新未全面履行职责，未及时、有效排除重大安全事故隐患，以重大责任事故罪，判刑五年。

苹果总部探

财新《新世纪》 特派华盛顿记者 章涛

在费城中转飞机时，候机厅里的电视屏幕上，CNN正播着乔布斯离职的新闻。此事已成铺天盖地之势。

开车前往苹果位于硅谷的总部，已是下午。事先，我在地图上搜了一下位于Cupertino市的苹果总部，它呈环状向四面八方辐射。我觉得，周围停车应该颇方便。到了才发现，各块停车场上都写着“非授权车辆不得停泊”。绕了半天还是没发现可停车之处，只能硬着头皮找了个空车位塞进去。

来之前就已有这边的同行告知：没有会；不死心地给苹果公关打电话，没有结果。只能从寻找机会了。总部周围绿化得如公园一般，六栋办公楼分别有1-6的数字标在楼前，各有分工。围着走了一圈，遇到从办公室出来的苹果员工，回答或是公司下了严格禁令不得对外说话，或是一两句简单作答。

无奈，只能回到一号办公楼前搜罗前来苹果商店的顾客。1号楼出门左侧便是苹果的“公司店”，不断有顾客前来。有日本大学生组团坐大巴来购物。询问一位日本男孩：你们日本电子产品这么发达，为什么还这么喜欢美国的苹果？回答曰：因为潮啊，大家都这么潮，我不买就落伍了。

一位棕发男士从里面拎着苹果购物袋出来，我便上前问可否聊聊苹果产品。他说，未经授权不能与媒体说话。我纳闷：为何作为顾客说话还需要授权？他赶紧掏出工牌：苹果员工。

我更好奇：“你还缺苹果产品？”他解释，好友需要购买苹果产品，员工可以打折，因此才来帮其购买。

聊到中途，想请他留下联系方式。他不愿透露，只是说：“你可以现在继续问我啊，随便怎么问，我可以答个够，但联系方式确实不行。”

我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会跳槽吗？他笑着说：“我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和乔布斯无关，只是因为太累，但目前还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