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者的故国女人

时间:2022-09-21 09:24:16

打工者的故国女人

译/张若愚

工地里其他工人都叫他邦斯,从波多黎各来的工人很多就以家乡村镇的名字称呼。约瑟并不在意,只要一有他的信,我就叫他:“邦斯,从邦斯来的信!”看来邦斯小镇上有他的好事,这信能让他立刻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迪拉维尔城郊外。每年有800多波多黎各人来这里签约工作,在4―6月芦笋收获季节来砍收芦笋。我是西班牙语牧师,发现这里很多工人不认字,我不得不陪着他们去医院看病算账,除此之外还得为他们给朋友和亲属写信。

一天,邦斯叫住我。“牧师,我要与你单独谈谈,你能去我的工棚吗?”

到了工棚,邦斯搬把椅子请我坐下,从铺下抽出了十封信。

“牧师先生,请!为我读读这些信好吗?”他说。我意识到他是个文盲。

“你怎么不求别人来读信?”

“我不信任这里的任何人!”邦斯说,“写信的人是我在家乡邦斯镇上心爱的姑娘,回去我就与她结婚。”

打开第一封信,我立刻为那整洁美丽的文笔与完美的西班牙文所陶醉。邦斯坐在铺沿上,低着头,虔诚得就如在听祈祷文。

“你的姑娘漂亮吗?”我问。

“她是个洋娃娃。”邦斯热情地回答。

我开始读信:“我亲爱的帕皮托,你的离去将我的心撕开了。我无法入眠,每夜都是哭着入睡的。我知道我爱你,但你走后,我才知道爱你有多深。多数时间我都心不在焉,当你再回来时,我要你永远搂着我……”

我停下读信,要看邦斯的反应。只见他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我不知来这里干嘛,牧师,我常恨自己离开了波多黎各和她,为什么要签这个败家的合同?我能做什么?”

我读到信尾,信上说:“我将为你等待,为你希望,为你哭泣。永远爱着你,永远是你的:梅丽塔。”

“邦斯,”我说,“真美,你女友全名是什么?”

“她叫阿梅丽娅・麦迪娜,我叫她梅丽塔,她叫我帕皮托。”

“好的,我们再来读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依然感人,她说:“我知道你不能写,但你只要回一个明信片给我,求人在下面写上我的地址,你在背面签个名,这样我就知道你收到了我的信!”

“为什么你不那样做?”我问他。

“我不能。牧师,你愿意帮助我至少回一封信吗?”

“噢,那当然,邦斯,一读完信我们就写。”

用了一个小时,我给邦斯朋友读了全部情书,它们出自波多黎各那美丽的姑娘,寄给来美国割芦笋的爱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写我的头一封西班牙文情书,由邦斯来口授:“我最亲爱的梅丽塔,我是如此爱你,都无法自已,我愿意现在就与你在一起,但亲爱的,再等几周我就回家。我离开时没想到我是如此想念你,我以为三个月会是匆匆一瞬间。请耐心些,我一直在攒钱,别忧虑我会不爱你,你总是占据我的心房,我用整个身心爱你。帕皮托。”

下个星期五晚上我又给他读信,姑娘在信的最后一段说:“我是如此喜欢你的来信,睡觉时把它放在枕头下,就好像一整夜能听到你在同我说话。”

当然我们马上写了回信,五天后我收到一封挂号信。我递给邦斯,他立刻激动地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由费城飞波多黎各的不定期机票,还有梅丽塔的信。信上说:“我希望你找一个法子来解除合同。噢,我已与我们厂的经理谈了,你一回来他就给你安排工作。,我的爱,请回来吧。”

“牧师,”邦斯流泪哭着,“请帮帮我!”

“我看我能做什么,邦斯。”

第二天我与人事部经理谈邦斯可能解除合同的方法。

当我回到营地,带给邦斯好消息,公司已与他解除了合同,付了他从波多黎各来的飞机票,还给了他回程旅费。

“邦斯,”我说,“明天我开车送你去费城机场,但你得承诺:回到学校,学会读写。”

“我答应你,但我得先结婚。”他回答说。

在机场,邦斯就要登机了,我对他说:“别忘了替我向你的洋娃娃问好,就说她写得一手漂亮文字。”

“牧师,”他几乎是在向我喊着,“她既不能读也不会写。”然后他消失在机舱门里。

我站在那里,微笑看着飞机起飞。在波多黎各必定还有一个人,在替可爱的姑娘写情书,就像我一样。我知道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但见信如面,油然产生一种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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