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作者补白 为读者点睛

时间:2022-09-21 01:11:14

评论同样是创作,或者说,评论是创作的延伸,这怕已成定论。其实,自有写作以来,作者与评者便有了一种相辅相成的默契:传统的空白理论,为评者提供了施展才华的可能;海明威的“冰山文体”为评者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直至“文本”一词的出现,把作品定性为了“文本”(可以等同于剧本来看),于是有学者提出,文学创作是个过程,这个过程是通过作者的创作,评论家的评论,读者的经验填补共同完成的。我认为,三者共同完成创作过程可以存在,而三者成为一体则可商榷。作家提出文本,读者根据各自的人生经验进行第二次创作,二者可成为一体。而评者不可能承担起“导演”的角色,评者首先应是一个读者,这样,评者的鲜明立场才会显现出来,评论也只能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学识修养来对文本进行第二次创作。

海明威的“冰山理论”最显著的两个特点是:简约和经验省略。所谓简约,是指海明威在创作中删除了几乎所有的解释、探讨,甚至议论,砍掉了一切的比喻,“他以谁也不曾有过的勇气把英语中附着于文学的乱毛剪了个干净”。(贝茨:《海明威短篇小说选》)所谓经验省略,马原认为:传统的空白理论有似于省略号的作用,而海明威的省略却需要读者的实体经验来填补。这种省略“最大限度地调动了读者的经验参与,使读者觉得作家很信任自己的理解力和经验能力”。(吴晓东《从卡夫卡到昆德拉》)谢作文评陈启文的《季节深处》,就是本着这一立场起笔的。

谢作文是一位政治倾向十分明确的文艺评论家,因此,在评《季节深处》时,他在副标题上就明确了该文的旨向――思想性。

谢作文从十个方面评述了《季节深处》的思想性,可以说是文从心发,字字珠玑,大珠小珠,在玉盘中滚动,点缀了文本,装饰了文本。谢作文开篇就明确指出:大处泼墨,《季节深处》充满了作者对祖国忠诚的一种心力。并断言,“忠爱祖国,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每个公民的神圣义务。”还列出《季节深处》的部分文本作了精到的分析,这一方面是他人生经验的展现;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他对《季节深处》的一种认识(个体体验)。以此往下,谢作文余下九个方面的评述,均是如此。这就不仅展现了谢作文对《季节深处》的认知,而且很强地带进了他的人生价值观。他说的是真话。说真话是无错的。既然是创作,便肯定有个性,要不何谈创作?

现在的文学似乎有一种倾向,一说思想性便会召来清流者们的嘲讽。其实,这只能说是一种误解。具有先锋派作家之称的刘恪先生在他的《现代小说技巧讲堂》一书中就对主题一词作了精到的重构性解释,他说:“如果不说主题了,今天小说中的意图、理念,我们用什么概念去指认它呢?”“如果把一个文本所有意义一网打尽,无疑作者意图与理念均在其内,主题也自然在其内了。”“于是,主题会有特定的特点,可以是一句话,一个象征物,一种手法与程式,一个不断重复的要素,或明或暗地透露出来。”“文本中真正属于某种主题含义的东西,一方面可能存在于作品之外,作者的思想之中;另一方面这个意义系统仅是整体地存在于一个文本的总结,而不能还原为作品的每一个局部……”因此,主题一词虽说有了解构式的说法,但主题(思想性)的含义是永久存在的,任何一部作品,都不可能避开这一严肃的话题。文以载道说了千年,现在,文不载道了吗?不可能,关键是看载什么道。陈启文无疑是一个有着强烈忧患意识的民众派艺术型作家,他挺直了腰杆呼喊着的绝对不是他个人的恩怨,在这点上,谢作文和他算是知己了。谢作文恨邪恶现象,他在《季节深处》中看到了陈启文的愤怒指向。“一些人作恶多端,极尽报复社会之能事,,偷摸扒窃,杀人焚尸,确实让人心惊胆颤!一些人心藏奸计,极尽大乱天下之能事,拉帮结派,挑拨离间,制造混乱,确实令人厌恶透顶。一些人横行霸道,极尽欺压百姓之能事,欺行霸市,打街骂巷,以势压人,确实令人怒气冲天。还有一些人高高在上,一副神奇活现的样子,好像是国家的要员重臣,他们真的能为国为民建功立业吗?”谢作文对这些邪恶现象恨之入骨,他欣喜地看到,“启文先生对这些邪恶势力,丑恶现象常常是怒目相视,以期挥刀斩断邪恶势力的头颅,以期吐火灭绝丑恶现象的阴霾。启文没有挥刀吐火的能耐,但他胸有文,手有笔。一篇篇檄文,如刀枪,似火炮,充分表现了他的高尚情操和高贵品格。”这就是艺术的愤怒与坦率的愤怒的结合,在此,谢作文不仅延伸了陈启文的创作,而且对创作(文本)注入了自己的生活体验。

评论一部作品,最好对作者有个大致的了解。了解越深,评论也会越深。脂砚斋点评《红楼梦》可作一例。谢作文同陈启文可谓好友,正因为对其知之甚深,所以每每评得恰到好处,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他读《季节深处》中的“漂泊与岸”后,这样评说作者,“人往往是在克服困难的过程中产生勇气,培养毅力,造就品格的。启文辞职下海后,虽然遇上了不少困难,一时茫然不知所措,但他对生活仍然是十分热爱,没有抱怨谁的心理。”读完《醉里乾坤》后,他说:“寥寥数语,看得出启文的乐观主义者精神,多么开心!太阳总是东出西落,你开心,它是这样,你不开心,它也是这样。生活的事情,有时候很郁闷,有时候很无聊,有时候很孤独,有时候很无助。人啊,不开心的时候要学会开心。开心,能使生活过得轻松;开心,能使事业获得成功。”这不禁使我想起范仲淹写《岳阳楼记》时的心态,以及范仲淹与滕子京的情谊。

人对事物(对象)的认知是有限的。文章(任何文体)不可能一个人做完。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但在有限的认知上,最大限度的展现,就成了文学的时段追求,而评论则应在这个时段追求的前提(文本提供的现实)下,最大限度地将其外延延长,将其内涵最大限度地挖掘出来,这既是补白,也是一种创作,或者说,是创作的延伸。这就是我读完谢作文先生的《沉重无形 掷地有声》的整体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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