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陆随笔(之二)

时间:2022-09-21 07:13:52

车过贝加尔湖

列车过了乌兰――乌德,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便同贝加尔湖联系在一起了:贝加尔湖自然保护区,贝加尔湖滨山脉,贝加尔斯克,更不用说贝加尔湖本身的一切了。而对于我们这些炎黄子孙来说,跟它联系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古老的故事:公元前100年,苏武出使匈奴,被扣留逼降,苏武不屈,遭到流放,在北海(贝加尔湖)边度过了19个寒暑,“云边雁断胡天月,垅上羊归塞草烟。”温庭筠《苏武庙》一诗中的这两句便是当年苏武孤寂的流放生活的真实写照。

仲秋时节,中午时分。列车在贝加尔湖地区的群山中奔驰。山坡上是连绵不绝的泰加森林,山间盆地是一片片枯黄的野草,铁路两侧是一排排笔直的白桦、松树,一派典型的西伯利亚风光。数十分钟之后,列车右侧的山峦渐渐消失,出现了一片辽阔的水域,这便是贝加尔湖。

相传贝加尔湖是上帝送给大地的一件礼物。上帝为了称量他那丰饶的财富,向世人广施恩惠,将一只巨斗抛向大地,这巨斗一落下便化成了贝加尔湖。这个传说给贝加尔湖披上了一块神秘的面纱。其实,据学者们考证,贝加尔湖生成于2000-2500万年以前,它是目前世界上最深的淡水湖,面积3.15万平方公里,最深处为1637米。有336条河流注入。贝加尔湖的植物群和动物群约1800种,其中贝加尔海豹、 虎、胎生贝湖鱼系贝加尔湖特有。

列车沿着湖岸向前飞驶。湖面上没有汹涌的波涛,没有缭绕的氤氲,没有忙碌的渔船,只有一群群水鸟偶尔掠过湖面。天空是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儿云彩;湖水是碧绿碧绿的,近岸处可以看到湖底的卵石;空气象湖水一样透明,极目远眺,对岸的山峦光华熠熠,清晰可见。在这个秋天的中午,贝加尔湖显得这样空旷,这样宁静,这样温柔,并非想像中那样荒凉神秘。它是一个现实的存在,美丽的存在,无怪乎当地人把它称为“美人儿”。

再次见到贝加尔湖,是6个月以后了。4月下旬的莫斯科已是春意盎然,空地上的积雪已经融化,露出了青草,树枝吐出了新芽。但当列车来到贝加尔湖地区时,山坡上和洼地上却是残雪未消,湖面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鸟飞绝,水断流,偶尔可见三五渔翁在湖上凿冰钓鱼,使人联想起柳宗元那首脍炙人口的《江雪》,而整个贝加尔湖则显得更平坦、更光洁、更炫目。也许,这是它的另一种美吧?

据说,贝加尔湖也是有脾气的。每当风暴发作时,乌云在湖面上空翻滚,一排排大浪咆哮着冲向岸边,大有摧折一切之势,令人毛骨悚然。不过,这种景象我们没有看到。它留给我们的是美好的印象。

俄罗斯金环

在风景秀丽的俄罗斯中部地区,有一条70年代开辟的旅游线,它跨越莫斯科州、弗拉基米尔州等六个州的土地,连接莫斯科、弗拉基米尔等十余座城市。由于它们都是古城,而且呈环状罗列,因此这条旅游线被誉为“俄罗斯金环”。

在“金环”线的历史、文化古迹中,最令人瞩目的是大量保存完好、特别是在苏维埃时代修葺一新的建筑,如谢尔盖镇的谢尔盖圣三一修道院、罗斯托夫的圣母升天大堂、雅罗斯拉夫尔的先知伊里亚教堂、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等等。它们体现了古俄罗斯建筑学派的三个主要发展阶段:从12-13世纪的雄伟的白石教堂到16世纪的帐篷式建筑再到17世纪的丰富多彩的图案。许多教堂还保存着一些大师的壁画,其中包括安德烈・鲁布廖夫的作品。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杜牧的《江南春》描写了南朝佛寺林立的盛况。比南朝晚几百年才建国的俄罗斯,教堂的数量远远超过南朝的佛寺。据统计,仅莫斯科一地就有1600座教堂,几万人口的苏兹达尔也有近60座教堂,堪称教堂城。我们每到一地,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教堂的哥特式尖顶或水仙头式圆顶,教堂往往成为一个城市的标志。公元988年,基督教成为俄罗斯国教后结束了多神教时代,对国内政治统一和国际文化交流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历代统治者为了向人民灌输宗教思想,在各地大建教堂,无意中留下了许多艺术瑰宝;而苏维埃时代为了保存这些艺术瑰宝,又无意中给今天失去政治信仰的俄罗斯人提供了许多精神庇护之所。在谢尔盖圣三一修道院,我们看到一座小教堂前面排着一列长队,男女老少都有,有的提桶,有的拿罐。一打听,原来是领圣水。“金环”线之所以能够吸引游人,这些教堂举行的宗教活动恐怕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金环”线上的城市与俄罗斯许多杰出的历史人物有联系。曾大败瑞典军队和日耳曼骑士团的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后来受封为弗拉基米尔大公,1893年列宁曾在这里会见早期马克思主义者费多谢耶夫;17世纪领导俄罗斯人民反对波兰、瑞典武装干涉的德米特里・波扎尔斯基,逝世后葬在苏兹达尔的叶菲米耶夫救世主修道院;1688年-1693年,彼得大帝曾在佩列斯拉夫尔・扎列斯基附近的普列谢耶沃湖建立教练舰队,1790年考古学家穆辛・普希金在雅罗斯拉夫尔的主显圣容修道院,发现了12世纪英雄史诗《伊戈尔远征记》的抄本。这对于建国只有一千年的俄罗斯来说,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金环”线还以优美的自然风光著称,著名的美肖拉森林就在这片土地上。莫斯科――北京公路也横穿这片土地。在沙俄时代,从莫斯科经由弗拉基米尔城通往西伯利亚的大道有一个专有名称――“弗拉基米尔路”,它是流放犯去西伯利亚的必经之路。俄罗斯著名画家列维坦曾经画过一幅题为《弗拉基米尔路》的油画。这是一条荒凉的路,恐怖的路。一首民歌写道:一站又一站,流放路漫漫,粗布衬衣上,汗渍变白盐。铁镣套在脚,鲜血往下淌,嘴唇已发干,歌声寂寂然。

如今,这条宽阔的柏油马路是莫斯科――北京公路的一部分,公路两侧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白桦林和松林,它是俄罗斯最美丽的公路之一。

雅罗斯拉夫尔和科斯特罗马还是伏尔加河的重要港口。乘船作伏尔加河之游,可以饱览两岸的优美风光,那自然是别有一番情趣的。

伏尔加河畔的“瑞士”

普廖斯位于伊万诺沃市北部,乘汽车约需一小时。它座落在一个大峡谷里,三面环山,前临伏尔加河。站在后山远眺,只见一幢幢红顶农舍错落有致地掩映在绿树丛中,耶稣复活教堂的尖顶宛如一座灯塔屹立在河边的山坡上,伏尔加河从古镇旁静静地流过,白云的倒影在河水中清晰可见。碧水、红楼、蓝天、远树,构成一幅绝妙的风景画。无怪乎它被誉为“伏尔加河畔的瑞士”。

普廖斯镇已有约600年的历史。最初它是一座军事要塞,后来成了一个重要商埠,现在则是享誉国内外的旅游胜地和疗养胜地。它的发现,在很大的程度上要归功于俄罗斯著名风景画家列维坦。

1887年早春,19岁的列维坦在萨夫拉索夫的伏尔加河题材绘画和列宾的《伏尔加河纤夫》的启发下,开始去伏尔加河寻找艺术的源泉。他去的第一个地方是瓦西里苏尔斯克,但是这里阴雨连绵的天气使他感到厌烦,正如契诃夫在一封信中所说:“伏尔加把忧郁放进了他的心里。”第二年,他再次来到伏尔加河。当他在轮船上看到普廖斯的绿色的山岗和有尖顶的小教堂时,简直欣喜若狂。他在这里住了下来,每天带着画箱在山上和河边捕捉落日和月光,描绘秀丽的伏尔加河景色。以后他又多次来到这里,这是他创作的鼎盛时期。《墓地上空》、《黄昏・金色的普廖斯》、《雨后的普廖斯》、《晚钟》、《寂静的修道院》等就是以普廖斯和伏尔加河为题材的名作。他不仅善于用光线和色彩表现大自然的诗情画意,而且善于在绘画中注入某种情绪。这正是他胜过他人之处。契诃夫看了他的画后,对他说:“在你的画中出现了微笑。”这些画使俄罗斯变得如醉如痴,而列维坦也一跃而成为俄罗斯第一风景画家。

我们从山上来到河边,走进“列维坦故居博物馆”。这里陈列的原作不多,只有《开花的苹果树》、《湖》、《伏尔加河》、《小车站》等八九幅画,他的名作大都藏于莫斯科“特列季亚科夫美术馆”。然而这丝毫也不影响人们对列维坦的崇敬。正如当地群众中流传的一句话所说:“列维坦为普廖斯增了光,而普廖斯也为列维坦增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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