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蒲扇摇曳的夜晚

那经历无数日夜的双眼里，依旧印着女孩儿熟睡的脸庞；那布满岁月沧桑的手上，依旧握着轻轻摇曳的蒲扇。只是不知道，睡梦中的女孩儿，伴着丝丝凉风，能否感觉到那温柔似水的目光？

记不清多久没来外婆家了，可我对小屋的布局仍很熟悉，只是沙发上多了几处深深凹陷，墙上也有了斑驳的痕迹，这让我心中忽有些感伤。

外婆执意留我过夜。虽说特地买了凉席，可没有空调的小屋仍是热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时，外婆拿出了记忆中的那把蒲扇，木质的清香带着岁月的味道，轻易将人卷入回忆，过去如画卷般缓缓铺开。

夜色降临，月光包裹着轻舞的尘埃，夏日聒噪的蝉鸣也终于静了下来。小小的我缩在外婆的怀里，睁大眼睛看着从窗外泼洒进来的月光。月光洁白朦胧，模糊了外婆与蒲扇的轮廓。蒲扇很大，轮廓硬朗而光滑，木色的扇面带着褶皱，清新质朴，光是盯着似乎就让人有丝丝凉意。外婆右手大拇指按着扇柄，其他四指握着，手腕坚韧有力地摆动，蒲扇就轻快地摇曳起来，凉风透过外婆的指间扑面而来，让闷热的夜晚渐渐清凉。这时，我望向外婆漆黑的眼珠，欣喜地发现那里有我的倒影，还有软软的爱意在外婆的眼睑中荡漾，我缓缓伸出手试探着想去摸，外婆却扭过头，笑笑，用左手轻拍着我的背，喃喃道：“快睡了，快睡了……”我是经不住哄的，一不小心就跌入那温柔的漩涡，安然睡去。不知道蒲扇摇曳了多久，只知道那晚的梦很美—— 一个老人逆着月光，手摇着蒲扇。黑暗中看不见老人的表情，却能那么真切地感受到她的笑容。

梦醒了，心中溢出一股暖流。为何从前从未感受到这暖暖爱意？是她的爱太绵长、太轻柔，还是我的视野太小、太模糊？

回过神来，凉风又起。我慌忙抢过蒲扇，笑着说：“外婆，我来，您躺着。”“好啊，幺妹懂事了。”外婆呵呵笑着，皱纹挤到了眼角。

蒲扇很重，扇出的风也很小，不一会儿手就僵硬乏力，可我仍是不愿放下。我细细地看着外婆，第一次那么细致——外婆睡着了，安详地躺在月光中，银丝在凉风中飘起，深深的皱纹溢满了月光，可为何闪闪发光？我疑惑着，伸手去摸，手指瞬间变得湿润。刹那间，眼和心也跟着湿润了。这爱，是有多么小，小到能嵌到深深的皱纹中去。我这才明白，外婆对我一点一滴的爱终汇成了大河，此刻在我心中决堤，柔软了我麻木的神经。

多么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个夜晚。伴着蒲扇轻摇的微风，女孩儿终是读懂了老人温柔似水的目光，也看清了身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