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惊秋梦 花影过冬墙

时间:2022-09-20 03:26:43

落得俗套一点,不妨一季季从春天说起。

记得晏殊写春天很复杂:“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阴阴见。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只不过春天便是如此一片色彩,宛然不分轮廓,花满坞,月满路。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世界是这样被填充的。这个四季的发端充满了希望,已过去的一年总是给词人太多回忆。他们喜欢借着春天突然间凭空多出来的诸多的新生意象完成一次心灵的畅游。广阔的天地间除了暖意就是郊游瞬间一触即发的灵感。那些细小的景物,一如初绽的芽、未干的露、望天的鸟以及吹过的风,都是绝佳的素材。特别是那双双的燕子,飞出了一春文学的涟漪,荡漾了一个时代最美好的梦。

之后的季节就不再是如此醺醺然了,起码词人也是人,尤其是那些温婉得很明显有些不禁苦晒的文人,也就只是夜晚才借着蝉鸣,挑着夜灯。望着数不完的星星和点不尽的萤火虫,一片斑斓和静谧。世界这个时候从迷蒙中清晰了起来。“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辛弃疾正是这样一个走在路上的词人,听着那些声音,看着那些光亮,感受着世界之中自我的不尽和渺小。碧海云空,空自把疏星摇数。夜永如年。烟没江南,雨横风竖。说不好那一场大雨把不堪风雨的词人吹打得像是乱风中不定的诗篇,所以他们估计不愿多写太粗犷的东西吧,于是无形间把这个季节跳过了。

或者为了补偿前一季的逃避,秋天的时候很多人几乎爆发,微凉的空气拭出了一把把辛酸的断肠的泪。多愁善感数词人多了。即使那些豪放派的也不乏些细微的情动。风起云疏处,等冷雨一夜。看寒鸦住。伞柄未湿,却闻尽啼鸟,归家难措。榆荫之下,旧梦去哪里堪数?不念孤寥,唯恐落红,暗香横竖。我不禁也只是这样地写秋天。“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把原因写进了词的第一句,谁让那位造字的先人千年前就把愁和秋心结合得如此紧密?“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柳永当时也就只剩了这点遐想凝愁吧,只不过词人到底是词人,流传千古就是因为那一支跨越时间的笔。觉人间,万事到秋来,都摇落。似这一枝牵愁带绪的笔,满都是沉郁的氛围。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无语寂黯,哪里秋雁掩秋寒?一樽独酒,深院谁问落红留?风渐习凉,明月楼上犹惆怅。往来心酸,信翁还为旧人烦。秋季。几乎为宋人写尽。

秋风过后是个漫长的冬天。“晚色沈沈。雨声寂寞,夜寒初冻云头。”这时候大多的东西都慵懒着或者索性休眠。日常所见最欢畅的流水也陷入了沉默,一味地冰封下去。似乎这个时候诸多的意象又都隐去了,要想找个可以抒怀的对象都很难。偶尔墙角一抹香气会使孤寂的词人放慢脚步,嗅着不可多得的温柔沉浸起来。“漫树琼香宜雪绽,半含冰露半含愁。落梅风外舞仙华。一点星泪落成花。”寒冷的季节真的冻结了很多东西,似乎只是等着天上的太阳终于露出云头的微笑打破银白色的封束。到这里词人的四季就算是走完了,下一次又是一个轮回。

记忆是复杂的,四季是穿插的。就如夏虫惊秋梦.花影过冬墙一样。而我在阅览宋词的时候也正是这般地看着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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