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林嫂形象漫议

时间:2022-09-20 01:37:46

祥林嫂形象漫议

在鲁迅小说《祝福》中,通过一个新式知识分子“我”在祝福时回故乡与祥林嫂相遇而引发“我”对祥林嫂悲惨命运成因的思考。从而高度广泛地揭示出“祥林嫂类”农村劳动妇女悲剧命运的社会根源。在实现这一主题的过程中,鲁迅与“我”、祥林嫂及鲁镇的人们处在一个“看/被看”的模式中。祥林嫂作为鲁迅、“我”和鲁镇的人们都“看”着的人,显然在作品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对她形象的理解关系到我们对小说主题的把握。

一、“被看”的祥林嫂

祥林嫂是在小说中的另一个人物“我”的视野中现身的,总的来看,她的身上凝聚着“我”对“祥林嫂类”农村劳动妇女悲惨命运成因的思考。这一思考的过程又是由“我”看到的鲁镇人来传达的,鲁镇人眼中的祥林嫂,换句话说,即鲁镇人对祥林嫂的“看”自然成为我们考察的起点。

鲁四家人眼中的祥林嫂

鲁四老爷:当他初次见到祥林嫂时就“皱眉”,讨厌她是一个“寡妇”。 然而祥林嫂实在是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他考虑到现实的利益为重,而“理学”中的忌讳也被漠视了。当祥林嫂夫死子亡再到鲁家时,鲁四老爷则说:“这种人……伤风败俗……祖宗是不吃的。”不准她在祭祀时沾手,这无疑是要在精神上给以打击。最后祥林嫂死在他家祝福的时候,他却大骂“不早不迟……可见是一谬种。”可见,他对死者毫无同情心,这与他书房里挂着“事理通达心气和平”的字格格不入,带有很大的讽刺性。他与祥林嫂是主雇与短工的关系,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祥林嫂(捐了门槛也不行),让她远离祝福,甚至是远离生活,可以说,他操起“理学”这把软刀,挥舞着封建旧礼教的罪恶绳索,把祥林嫂从精神上一步步逼向死亡。

鲁四婶:祥林嫂被婆家抓去后,不久大家已“忘却”,只有她还提到祥林嫂。同是农村劳动妇女,她的地位与祥林嫂相同,因此,她对祥林嫂的不幸遭遇深感同情。但她是鲁家人,得照鲁家的“规矩”办事,她的言行必须受到鲁家这一环境的制约,而这一环境的核心所在,正是中国封建社会的“三从四德”。 鲁四婶前后三次不要祥林嫂动祭器的话,这说明了祥林嫂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悲剧命运,这样更让这个受伤的灵魂滋长了恐惧和绝望。

鲁镇其他人眼中的祥林嫂

人总是社会中的人,社会总是受到人的心理行为发生影响。换句话说,人造环境,环境造人,人际环境尤能造人。祥林嫂在鲁镇,鲁镇这一环境自然会对她有影响,这也体现在除鲁四家人外的鲁镇人对她的“创造”上。

祥林嫂反复诉说儿子阿毛被狼吃的事,这正是她不幸的内心情感的表露。从她先前的“不很爱说话”到后来在街头巷尾,逢人便说,实际上是她内心痛苦不断加剧的表现。听了故事后收敛了笑容的那些男人,和那些陪出许多眼泪的女人,以及那些特意来的老女人,哪一个不是充当了看客,把别人的痛苦当做自己无聊的谈资与欣慰来享受,他们在有意无意地为封建礼教吃人本质推波助澜。

还有与祥林嫂的生活条件、地位及思想意识都极为相似的柳妈。她是个信佛的“善女人”,她发现了人们久已咀嚼成渣滓的“阿毛故事”之后,以阴司地狱来吓唬祥林嫂,并向祥林嫂指出一条出路:向寺庙捐门槛来赎罪,使祥林嫂蹙缩得像一个核桃,这又加重了对祥林嫂的精神打击,实在是残酷之至。这说明柳妈也是一个无意的帮凶,正说明封建礼教滋养了一大批人来充当他的护“教”使者。

祥林嫂丧夫失子后,族伯来收走她的房子,她无处安身。只好再次来到鲁镇,可这次人们“笑容却冷冷的了”。为了小儿的婚事,婆婆竟把祥林嫂卖掉,狠心地看着小儿子和别的男人一起强按着祥林嫂的头拜堂,可见其自私自利、冷酷无情。如果说祥林嫂守寡是走向悲剧的第一步,那被迫逼嫁是她走向悲剧的关键一步。

祥林嫂死在鲁家祝福的时候,短工对“我”的回答却很“淡然”,他对祥林嫂的死毫无同情之心,态度极其冷漠,表明他生活在鲁镇,自然要受到鲁镇这一环境的“规矩”所制约。可见,凡参与“祝福”,维护“祝福”的人,已不自觉地被封建礼教迷信所浸染,无一不是推祥林嫂入死亡深渊的黑手。

鲁镇的人们对祥林嫂的感情与行为方式让她更孤立和沉默,心灵创伤更深了。表面上看来麻木、冷漠,实为人性的残忍。客观上,他们已无意识成了鲁四老爷们的帮凶。正如安永兴所说:“封建礼教在被统治阶级中也有很深的影响,这些人中毒而又不自觉,自己受害又转过了害人,鲁镇的每一个人都有被告的可能。”

二、作为“我”思考焦点的祥林嫂

“百无聊赖”的祥林嫂,“被人们弃在尘芥中……陈旧的”,并且“将形骸骨露在尘芥里……怪讶她何以还要存在。”这是祥林嫂不幸命运之所在,也是“我”对祥林嫂悲惨命运的思考归结。“我”这一“发现”完成的过程,又是由祥林嫂的一系列意象组成的。

祥林嫂的变化

祥林嫂初到鲁家时“年纪大约二十六七,脸色青黄,但两颊是红的。”五年后再到鲁家其外貌就有了很大的变化:“顺着眼,眼角上带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这些变化是她经历种种打击后,只要能出卖自己劳动力,能凭自己力气吃饭便算是安分守己。可又遭暴力强逼再嫁、第二丈夫病死、儿子阿毛被狼吃掉的悲惨遭遇,当她 “拼命地”工作,但却招来一次次“你放着罢!我来摆/拿。”的拒绝与阻拦。弄得她“讪讪的缩了手”和“疑惑地走开”了。后来与柳妈的一番“谈话”并去土地庙“捐了门槛”,后一年祝福时四婶仍拒绝她参与。这一次祥林嫂“炮烙似的缩了手,脸色同时变做灰色”,“连精神也更不济了……直是一个木偶人。”

从拼命地干到迟钝、麻木、精神恍惚的变化过程来看,她想通过辛勤的劳动来换取最起码的生存权利,也得不到“幸福”,足见封建思想对妇女的禁锢及封建礼教对妇女的残害之深。

祥林嫂的反抗

祥林嫂前后逃到鲁镇,逃避转卖、反抗再嫁和询问灵魂地狱的有无等,这表明她维护自己作为“人”的本能行为和起码尊严,这是她对族权与夫权以及命运的反抗。她的反抗丝毫没有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原因是这一切都在封建伦理道德之下进行的,这是可悲的。她认不清谁是迫害自己的凶手,也无法了解造成她不幸命运的社会根源。因此,她所表现出来的反抗也只能是以挣扎着摆脱个人不幸遭遇为目的的自发反抗,最终成了封建礼教的牺牲品。

祥林嫂的疑惑

祥林嫂曾向“我”提出灵魂地狱有无的问题,却以“也许有” 、“也未必” 和“说不清”的回答,这也促使祥林嫂带着对死后的恐惧离开人世。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不自觉中把她往死里赶,使她精神上增加痛苦的人。

祥林嫂因嫁过两次,面对柳妈的恐吓并遵照了柳妈的主意,把一生的积蓄拿去捐门槛“赎罪”,但鲁家仍不许她沾祭祀供品。她终意识到,她的命运并不取决于自己的善良愿望,也不是柳妈说了算,她的“疑惑”正是由此产生。最后被赶出鲁家,这是她面对更深的精神恐惧的开始。

综上所述,祥林嫂是处在鲁镇人“看与被看”模式中。祥林嫂忍受着“看着的人”对她道德上的批判和精神上的疏远,作为“被看的人”,祥林嫂受到来自看者的强有力的精神摧残与迫害。无论作为“看着的人”还是“被看的人”,她的悲剧形象高度广泛地概括了旧中国“祥林嫂类”农村劳动妇女悲惨命运的社会根源,即是鲁迅矛头指向的万恶的封建礼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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