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选母”权,沉重的亲情托付逼死花季女孩

2010年1月24日,山东省济宁市15岁女孩张雅“死”了多年的生母突然回到家里。然而,张雅还未来得及为亲人团聚的事庆祝一下,马上就陷入尴尬的两难之中。原来,父亲在法院依法宣告母亲“死亡”后已经再婚,继母待她如己出。生母返家后迫切想“破镜重圆”,继母不甘心退出,而优柔寡断的父亲则对她们中的任何一位都不愿“伤害”……两个妈妈“争来争去”的结果,竟然和父亲一起把这个“选择权”抛给了张雅!一边是恩重如山的继母,一边是生身的亲娘,张雅如何抉择都不是,处于“风口浪尖”的她精神迅速崩溃,竟然在3月11日凌晨自尽……

生母失踪4年后,她接纳了救命恩人做后妈

2000年8月4日,年仅5岁的张雅突然失去了妈妈刘玉芬,她的天塌了!

那天中午,她放学刚回家,就看见父母正扭打成一团。原来,当天母亲执意要将1000元钱寄给远在贵州省铜仁地区江口县的姥爷治病,而父亲张建强则想把这笔钱用于服装店周转,谁也说不服谁,两人便吵了起来。

在张雅记忆中,父母动辄就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鸡飞狗跳,而母亲性格固执,每次冲突非要父亲认输她才肯罢休。然而这次,父亲没有忍让,还动手打了她。刘玉芬羞愤之下,竟离家出走了!

张雅家住山东省济宁市任城区,父母开了一家服装店。母亲离家后,父亲张建强以为她只是出门散心而已,并没放在心上。直到晚上9点多,刘玉芬还未回家,张建强这才着急起来。

焦急之下,他马上关了店门,将女儿托付给父母照管,自己出去寻妻。10多天,无果。无奈他到派出所报案,公安人员称刘玉芬有行为自控能力,只将她作为失踪人口登记在案。于是,他将服装店低价转让出去,再次踏上了漫漫寻妻路。

母亲不知所踪,父亲离家远行,5岁的张雅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感觉天空顿失色彩,每天盯着父母的照片流泪……9月22日早晨,她帮奶奶择菜,突感头昏目眩,双眼视物不清,不一会儿就晕倒在地。爷爷奶奶吓坏了,在房客顾秀芹的帮助下,他们将张雅送往济宁市第二人民医院抢救。

经脑科医生诊断,张雅患的是脑膜炎并发脑脓肿,如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而手术费用竟要3万元!

此时,张建强的手机欠费停机,他离家时,虽留下2万元钱给父母当生活费,但手术费仍有巨大缺口。就在张雅的爷爷奶奶忧心如焚之际,顾秀芹取出了打工积攒的l万多元钱,递到他们手中。

时年30岁的顾秀芹,是山东省淄博市沂源县三岔乡人,她与丈夫离婚后来到济宁,在一家大药房当收银员。

张雅做完手术后,顾秀芹每天一下班,就去医院看望她,给她削水果、讲故事……张雅感觉久违的母爱回来了。在顾秀芹鼓励下,她很快病愈,重返课堂。失去母爱的她,很快对顾秀芹产生了依恋。

直到2003年9月,母亲离世后,张建强才决定放弃寻找,回家照顾女儿。不久,在亲朋好友撮合下,张建强和顾秀芹相爱了。张建强怕女儿反对,便试探道:“爸找你妈妈好几年都没结果,现在打算放弃了,想给你找个新妈妈,你同意吗?”张雅听罢,悲泣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说:“如果你要给我找后妈,只许找顾阿姨!”

得到女儿首肯后,2004年9月,张建强来到任城区人民法院,申请宣告妻子死亡。按相关法规,配偶一方失踪4年以上,另一方就可以提出离婚或宣布死亡,因此,法院受理了他的申请。2005年12月,张建强和顾秀芹办理了结婚证,并举行了简朴的婚礼。

再婚后,张建强和顾秀芹借钱重开了一个服装店,顾秀芹平日对张雅视同己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然而谁也没料到,2010年1月24日,已经“死亡”近10年的刘玉芬,会突然出现在他们一家三口面前,并彻底打破他们幸福、宁静的生活!

世事沧桑,“死亡”10年的生母竟回了家

2000年8月4日,刘玉芬负气离开济宁,途中她轻信一名妇女的话,上了一辆“驶往江口”的面包车。几小时后,她在黑夜中被挟持下车,卖给穷乡僻壤的一个男子当老婆。为防止她逃跑,那男子终日将她锁在屋内,由家人看管……

两个多月后的一天,她终于趁人不备跑掉,由于慌不择路,竟摔下10多米深的山沟,昏迷不醒。“丈夫”将她送到镇卫生院治疗半个月后,她才慢慢醒来。然而,因跌成脑震荡,病愈后她得了失忆症!

失忆后第四年,刘玉芬的“丈夫”将刘玉芬赶出了门。此后,刘玉芬在外四处流浪……2008年4月,她辗转流浪到江西省定南县境内,被好心人送到了南昌市救助站,继而被送入医院接受治疗。幸运的是,经过一年多的医治,她渐渐恢复了记忆,终于记起自己家住济宁……

刘玉芬含泪讲完自己的受骗经历后,哭着对张建强说:“这些年,我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了家,你却结了婚,你对得起我吗?如今我回来了,要和你复婚!”

顾秀芹面色随即一寒。刘玉芬却未察觉,只顾打量着女儿,高兴地说:“长高了,变成大姑娘了!”张雅望着“复活”的刘玉芬,怯怯地叫了一声“妈――”

张雅跟妈妈有些生分,她回头看了看爸爸――张建强坐在沙发上,表情沉重,顾秀芹的脸色则很阴沉。为打破尴尬的气氛,她主动拉着妈妈去做饭……

一家“四口”别扭地吃罢晚饭,刘玉芬将女儿拉到一边,说:“小雅,妈总不能睡外面吧,你劝一下你爸,叫你后妈走,好吗?”张雅为难地说:“那让她住哪儿呀?再说,她跟爸爸是合法夫妻。”

见张雅和生母在窃窃私语,顾秀芹借口服装店有事,到店里休息了――她是想让刘玉芬跟张建强和女儿好好聊聊,而刘玉芬见她“识趣”地离开,便对张建强说:“老公,你快跟她离了吧!”张建强却纠正道:“玉芬,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能这样叫我。”刘玉芬听了,气得浑身颤抖,失声痛哭。

面对可怕的“选母权”,花季少女以死逃避

刘玉芬伤心欲绝的一幕,将张建强的心揪得生疼。面对两个深爱自己和女儿的女人,他一时不知如何抉择,坐在沙发上不停抽烟。

见张建强犹豫难决,刘玉芬又在女儿身上下起功夫。她给张雅讲她小时候的趣事,很快唤醒了她儿时的记忆,让张雅感觉自己与母亲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次日早上,刘玉芬让张雅带着她来到顾秀芹的服装店,催她跟张建强离婚。可顾秀芹对张建强投入了全部的爱,哪甘心退出呢?她不耐烦地说:“这事你得先问建强,他不喜欢你,复婚也没啥意思!”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张建强仍迟迟未决。而张雅却成了生母和继母争抢的感情棋子,她们不停地在暗中要求张雅在父亲面前替自己说话。原本快乐的她,心灵备受煎熬,变得愁眉不展,痛苦不堪。

一个多月后,见张建强仍迟疑难决,刘玉芬心急如焚地提议道:“既然你做不了主,不如让孩子来选择!”

张雅大吃一惊,没想到母亲会冒出这个荒唐念头!更令她吃惊的是,母亲话音刚落,父亲竟马上响应道:“行!小雅,你来决定吧,爸尊重你的意见!”

张雅痛苦地说:“求你们别为难我了!我谁也不想失去!”说着,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继母顾秀芹。令她崩溃的是,顾秀芹竟也赞同地说:“好,就让小雅决定好了!”此时他们均没意识到,他们将抉择权交给女儿,等于给她实施了巨大的精神暴力!

“爸,妈,你们大人的事情,我怎么做得了主?求你们自己决定吧!”张雅轮番哀求父母,可他们非但不允,反而用热切的目光期待着她做出回答。张雅生气至极,猛地冲进房间,使劲带上了房门!

然而,她刚进屋,生母和继母“拉票”的短信一个接一个地灌进她的手机:

“小雅,你千万别再把妈往绝路上推!”“这些年,我把你当亲生女儿待,求你一定要帮妈一把!”……

一连几天,张雅被这些短信搅得头昏脑胀,夜晚噩梦不断。

3月10日早上,张雅最后一次对刘玉芬说:“妈,爸如果不愿复婚,您就让一让吧。”刘玉芬一听,马上气愤地骂道:“你说什么?你一句话,就可以让我们全家团圆,可你还在犹豫,妈真是白生你了!”

张雅又啜泣着去找顾秀芹,说:“妈,您能不能让一让……”顾秀芹说:“让?妈要是让了,后半生就毁了!妈已经离过一次婚,好不容易才组建了这个感到还算满意的新家……”

濒临绝望的张雅最后去求张建强:“爸,你还是自己拿主意吧!”张建强说:“爸在等你的意见……”

3月11日4时许,极度痛苦的张雅在客厅中留下了一张字条:“……女儿无法做出选择,你们一定要我做出选择,女儿只能选择死……”然后,她趁众人熟睡之际,躲到卫生间,掏出事先买来的水果刀,使劲向左手腕血管割去,鲜血顿时流出来……凌晨6点,当张建强起床后上厕所时,发现张雅因失血过多,已气绝身亡!看到客厅里女儿留下的遗书后,他和刘玉芬、顾秀芹伏在张雅的尸体上,捶胸顿足地哭道:“是我们把你逼上了绝路啊!……”

这是一起锥痛人心的家庭悲剧。从法律角度来讲,张建强在取得合法手续的前提下,另组家庭,当刘玉芬失踪归来,无权提出复婚;但从情感角度而言,刘玉芬提出的复婚要求并不过分,这需要张建强根据真实的感情趋向,来果断取舍。可是,在情与法的碰撞中,最有话语权的他却始终“失语”,把这个困扰3个成年人的情感棋局,推给未成年孩子张雅。而她年幼的心灵,哪堪承受如此沉重的亲情托付,最终决绝自杀,令人扼腕!成人有成人的世界,孩子有孩子的天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爱与责任,面对属于自己的责任,要勇于担当,一味地推诿,只会加重亲情的负担,令爱蒙尘。愿天下父母以此为戒!(因为涉及个人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