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静:就算很穷,还是很热

时间:2022-09-19 05:36:05

新书《看见》上市,举行首发式,柴静的好友白岩松、崔永元、邱启明、罗永浩等一众名人纷纷到场助阵,声势浩大且隆重。之后,柴静全国各地飞来飞去,忙于签售活动。

其实,新书出版前,“柴静热”已腾然而起。一切要从2012年11月11日清晨说起。那天,一条以“柴静:央视最穷主持人”为题的微博,被众多账号转发:“有人说央视最穷的主持人是柴静一—她至今没有在北京买房,十多年一直住在原来租的房子里,比起动辄豪宅豪车、嫁给富豪的女主持人和记者来说,柴静可谓是个异类。她自己说,我是‘火柴的柴,安静的静’。她,代表一种追求,让人尊敬!”

微博,这枚新媒体时代新闻报道的利器,推动了“柴静热”。连《新京报评论周刊》官方微博都卷进来,发表评论:“人们称赞柴静‘贫穷记者’,是想表达,这个社会需要一批甘于清贫、舍利取义的人,而这种人似乎正变得稀缺。”

柴静对此回应:“我的生活方式是我的个人隐私,我按我自己舒服的方式活着。这事跟能力和道德都没关系,没什么可自惭,也没什么可自得的,更谈不上‘甘于清贫’。溢美之词,不敢领受。”

“我按我自己舒服的方式活着”,柴静向来如此。

在求“真”中发现无穷乐趣

不可否认,柴静一直是个“争议人物”。这份争议,来自她的采访风格。

镜头倒转,推向2003年6月,柴静前往武威双城镇采访双城镇少年服毒事件。她心中藏着一个谜,是什么原因让这些少年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结束青葱生命?

这次采访播出后取名《双城创伤》,其中有个画面,柴静采访服毒自杀女孩苗苗的表弟,男孩泪流满面,哽噎难言,柴静蹲下身去,为其拭泪。就是这个镜头,引发争议。

有人质疑,柴静是带“表演性”地采访,为受访人拭泪是预先设计好的桥段。记者的界限在哪里?记者应不应该像普通人一样去表达自己的情感?

柴静有自己的观点:“当摄像机的红灯亮起来的时候,记者有权力,也有责任代替公众去问任何大家需要知道的问题。但记者是人,就很难回避人的情感,会身不由己地参与进去。什么是电视?什么是新闻?有没有一定之规?可不可以打动人,是有大量可探寻的灰色空间的。”

使柴静感到欣慰的是,受访的那个男孩,看到柴静备受指责,他给柴静发短信:“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当初仅仅只是一个记者的话,我不会告诉你这么多的。”收到短消息的那一刻,柴静心头震撼着,反患:“那个时候你才明白,这是记者能够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信任。”

自此,柴静明白,记者这份职业,所谓教条所谓原则不应将其看成绝对性的,而应靠自己的经验去得到答案。她要为自己的心而活,只听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卸任《面对面》主持人后,2011年8月,柴静主持央视新闻记录专题节目《看见》,打响央视节目内容调整的第一炮。

《看见》第一期,柴静提出访谈“微博女王”姚晨,栏目组不少人反对,柴静依然坚持。因为她发现,一些比较敏感的公共事件姚晨都有转发微博并表达意见,这对明星来说,是鲜见的。要知道,公众人物影响越大,越要背负责任。柴静力主访谈姚晨,因为视角独特,这期节目播出后,反响特别强烈。

柴静力排众议的倔强,在学生时期已初见端倪。尚在北京广播学院(现中国传媒大学)读书时,柴静去一家知名杂志社实习,接到去中科院植物所采访的任务,她被研究员对物种的天然喜爱打动,写了题为《棉田里的守望者》的稿件。编辑回复:“这不是我们想要的,你去编译一点国外的资料。”柴静不解,抗争:“我觉得国内的困境也应提一下。”编辑撂出一句话:“你改不改?”柴静倔强地不肯改动。电话挂断了。柴静也再没去那家杂志社实习。

所谓倔强,不过是她不肯循规蹈矩,坚持为自己的心而活。

《看见》有一期采访药家鑫案的双方父母,柴静的一个举动让人记忆深刻:

柴静正采访受害者张妙的父亲张平选,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号啕,是张妙的母亲在哭。“为什么不进去劝劝?”柴静问。“劝也没用。”张平选说。

柴静起身:“我去看看,我去跟她说说……”她示意摄像师留在原地,不要拍摄。采访戛然而止。

走进隔壁房间,柴静把手搭在张妙母亲的手臂上,任其默默哭泣。她没让摄像机闯进去拍下张母痛哭的画面,也没有等张母停止哭泣后继续追访。最终呈现出来的画面,只是张家门帘后模糊映出的剪影——柴静拉着张母。再没有任何具象的镜头、动情的表述,只听到一个母亲断断续续的哭声。柴静这一刻的静,赢得了观众的心。

受访的另一方,药家鑫的父亲药庆卫提供了另一个细节:药家鑫希望死后可捐献自己的眼角膜,药庆卫不同意:“我希望你把你的罪恶都带走,不要再连累别人。”药庆卫向柴静复述他的原话。这时,柴静没有看他,也没看镜头,只低头说了一句:“那个话可能他听了也很难受。”说这话时,柴静一直用笔尖扎着自己的手背,以求克制。

她依然做不到在采访时回避自己的情感,使自己客观、冷静。她说:“我有情动于中、不能自己的瞬间,而且流露了。”这样,她得自在。

为自己的心而活,真实,踏实。柴静说:“根本上说,我是对

‘真’有顽固的爱好,在求‘真’过程里,发现无穷乐趣。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所以,要想各种办法靠近和发现真实。”

“真实的,可能笨重,可能残酷;但是是庄严的伟大的,自有它的温柔。”柴静说。

今天挺幸福的

今天,有人说:“央视10年,柴静的变化不是颠覆式的,是成长式的,以前她锋芒、灵动,强调现场的激烈感,在《看见》,她变得更宽厚了。”

柴静却说:“25岁以前,总愿意感慨,生活,啊,像流沙:25岁以后,我愿意蹲下来,仔细观看每一粒沙的温度、湿度、结构、流向。”

看世界的角度丰富起来,这让柴静觉得整个人都“放开了”。“原来,我还比较淑女的,听听音乐,喝喝咖啡,翻翻时尚杂……可是有一天,我惊讶地发现自己,赤着脚,蹲在土墙上,手里攥若根碗口粗的黄瓜,旁边竞然还有盘猪头肉!”

粗砺的、外向的、直截了当的生活,让柴静不断地发现“新的自己”,“像野生的植物,舒展、疯狂……我成了一个百无禁忌的人。”

百无禁忌的柴静,经常出现于~帮“老男人”的饭局:《读库》主编张立宪,民谣歌者周云蓬,科学松鼠会创始人姬十三,牛博网创始人罗永浩,知名撰稿人袁越……柴静是唯一的女性。那些老男人喝醉了,柴静忙前忙后照顾,清理现场。

这些饭局或聚会,只关乎友情;另一些充斥商业目的的饭局、晚会的邀约,有不少,柴静从不参加。作为公众人物,她有很多机会成为有钱人,但她没有。

“她对金钱没有概念?”《看见》栏目编导范铭是柴静10年的闺蜜。范铭说:“这个解释很肤浅。我理解她是太爱惜自己的羽毛。她每天事情那么多,耍读书、看电影、旅游。但生命时间又那么短,她要合理分配。我理解,她只做自己内心深处认可的事,这是基于一种价值观的判断。”

自省,知足,自在,这就是真实的柴静。

人们说她“甘于清贫”,她不喜这种说法:“我很怕这沦为一个符号化的东西。其实我并不高尚,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和财富,并不能给我带来安全感。大部分时候,我更看重生命本身,它才是真的,它饱满像果实。”

“你没有功利心吗?”

“我设有‘攻’的心,只有‘守’的心。”

一年365天柴静有200多天在全国各地出差。没有时间恋爱,没有时间约会,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朋友们都愿意用三个字概括柴静:行动者。

智慧的行动者不但知道要时刻保持前行,更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柴静说:“当一个人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一定会有窒息的感觉,他会对自己有所怀疑。”

行动者都有野心的吧?柴静没有“特别狂妄的野心”,她够简单。够纯粹,“你能够老老实实地,把呈现在你眼前的世界呈现出来,这就已经是了不起的事儿了。”

新书《看见》在北京首都图书馆举行首发式那天,柴静本来希望这只是一场朋友间促膝交谈式的聚会,但她理想中温馨的交流会,被热情的读者置换成宏大的粉丝见面会。

柴静也被现场的热闹气氛所感染,当现场主持人邱启明抛出央视

“你幸福吗?”的经典提问时,柴静说:“我原来想过,今天会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连答案都想好了。我原来想回答凑合。但是你刚才问我的瞬间,我又想说,是,我今天挺幸福的。”

被问及关于冯唐因为柴静而婚变的绯闻,柴静说谣言中的“柴静”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传播谣言者的想法。“我连辟谣的兴趣和时间都没有。”

什么时候结婚、生子呢?柴静回应;“我长大成熟后,希望有自己的私生活,不希望任何一个人随便都来问我什么时候结婚生子。”

柴静的好友白岩松却不管不顾,当场祝福柴静,“我不关心你将来主持人干得怎么样了,我很关心将来你干很多轻松的事,劈柴、喂马,看见什么风景等等,你关心生活,嫁你爱的人,当然也是爱你的人,然后生下一片我们都觉得特可爱的孩子,然后走向幸福。”

其实柴静一直都在做“很多轻松的事”。听从内心而活,自然轻松。这随心而活的态度,倒也应了柴静发给好友范铭的那条短信:“幸好,我们没老,没腐朽,没对生命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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