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舍得,你舍得

１

看着李宣拂袖而去，焦急中，陈航暗自推了清浅一下。

清浅看陈航一眼，稍稍犹豫，还是快步追了出去。

短短两次交往，陈航感觉得出来，李宣对清浅有好感，是一种职业好感，也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好感。

这很正常，清浅不仅年轻漂亮，而且聪慧，这份李宣公司的装修设计方案便是出自她的手，非常完善非常周到又别具风格，清浅算得上公司里最有才气的设计师了。

本来拿着这设计方案陈航这次志在必得，没想出门就遇见塞车，一堵就是大半个小时，结果比双方约定时间迟到了１３分钟。

就是这１３分钟的等待，让李宣失去了耐心，也因此否定了陈航的诚意，所以在陈航进门的时候，也正碰上李宣拂袖而去。

陈航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这边，他太想挽回，为了这次合作，全公司的人已经没黑没白地奋斗了一个多月，竟然因为塞车……后果难料，陈航颓丧地坐下来。

等了大半个小时，清浅终于回来，陈航急急追问，怎样？

清浅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他答应看看设计方案再说。

陈航微微松了一口气，清浅，辛苦你了。

清浅笑笑，没答话。陈航还要说什么，电话响了起来，是租用的写字楼的房东来催下季度租金，陈航好脾气地解释，允诺。清浅叹口气，走了出去。

２

陈航的装修公司成立于半年前，彼时，他毕业两年半，在别人的小公司里打工，掌握了一些工作经验后，决定成立自己的装修公司，当初学室内设计，陈航心里就是有大志向的，绝不是为了给别人打工。

自己的积蓄加上家人和朋友的资助，公司终于成立起来。

但创业很难，大半年时间过去，陈航也只揽到了几份小活，其中还有两份是清浅揽到的，所得利润勉强维持公司运转，员工领了工资，陈航自己留下的，也就只剩生活费了，常常被房东催租。所以眼前的业务，陈航极其盼望能够得到。

看来希望在清浅身上。

晚上，陈航和清浅一起吃饭，陈航想着该怎样说，顺手给清浅夹了一只虾仁，清浅推拒，你吃吧，筷子碰到一起，虾仁掉下来，两个人都沉默了。陈航看着清浅，忽然有些难过，清浅明显瘦了，原本有点圆润的脸庞瘦下去一圈，眼睛显得更大了。来公司的这一长段日子，马不停蹄的不只是陈航自己，也许当初，真的不该……可是现在，陈航觉得自己只能朝前走，并且成功。因为，他是男人，他觉得男人就应该这样。并且，困难也只是暂时的吧，只要能挺过去，一切都会如他期待那般好起来。

陈航给清浅勾画未来，清浅看上去并没有太过神往，笑着把盘子里剩余的虾仁拨到陈航碗里，赶紧吃饭吧，明天还要战斗呢。

嗯，继续战斗。陈航笑着端起碗来。

３

过了三天，陈航终于忍不住，暗示清浅问一问李宣那边的情况。过了一会儿，清浅过来同他说，李宣问我中午是否有时间一起吃顿饭。

你答应了吗？陈航感觉希望越来越大了。

我……还没有。清浅明显犹豫，他应该找你谈才对。

陈航知道李宣应该找他，又何尝不知李宣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现在不是较真细节的时候，他拍一下清浅的肩，方案是你设计的，也许他觉得同你说更直接一些。

是这样吗？清浅睁大眼睛看着陈航。

陈航忽然有些心虚，声音也低下来，应该是吧。看上去，李宣是个很认真的人。

那我去吧。清浅抿抿唇。

陈航心里有些松懈，看着清浅朝外走叮嘱了一句，有什么问题打电话。

清浅已经走了出去。

４

那天中午，陈航心里一直忐忑，有些食不知味。中间偷偷给清浅发了两个信息，问情况如何，清浅都没有回。自然，他不好冒昧直接打电话过去，而清浅，整个中午也都没有电话打过来。直到下午三点多，清浅终于回来了。

一见面，陈航便着急追问，怎样了清浅？谈得怎样。

还好。清浅的表情很平淡，谈了谈设计方案中几处小问题，然后又去需要装修的新楼看了看。对不起啊，我电话调静音了，没有听到你的信息。

没关系的。陈航压制着内心升腾的欢喜，这单业务的希望越来越大，李宣一定是有意向了，不然不会去做一些无用功。他笑着对清浅说，事情成了，给你记头功，说吧，要奖金还是别的？

陈航，你觉得我是个很在乎金钱的女子吗？清浅笑着问了一句。

陈航哑然，他只是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也真心想让清浅知道他的感激，没想到清浅会这样反问。当然，清浅不是。陈航说了声对不起。又说，清浅，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心里都记得。以后境况好起来，再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希望吧。清浅轻轻地说，那样的口吻，落在陈航耳际，有些怅然若失。但那种感觉也只是稍纵即逝，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快筹备力量备战这次的新任务。

５

终于又和李宣见了面。

对这个男人，陈航心里是有些嫉妒的，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嫉妒。李宣不会超过３０岁，同样年轻英俊，却比他成功百倍，没有办法，李宣有个好家庭，子承父业。

上次的不欢而散，谁都没有提。陈航拿出了李宣提出修改后的方案，李宣没有再细看，对陈航说，希望让清浅来做设计总监。李宣用了陈航用过的理由――方案是清浅设计的。

当然可以。陈航一口应允下来，才想起回头用目光征求清浅的意见。

清浅却将目光移开了，但并没有反对。

李宣似乎察觉这微妙的气氛，又问一句，清浅，可以吗？

清浅回过目光，当然。

陈航的心彻底落下来。

因为失而复得的大好机会，那天晚上，陈航请员工吃饭。

效益低迷，公司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虽然只是少少的几个人。陈航比谁都兴奋，也第一个喝醉了，端着酒杯绕到清浅身边，一只手握着清浅的肩膀，含糊地说，清浅，等这笔装修做完，我，咱们……

清浅轻轻推开陈航的手，站起来，阻止了陈航后面的话，陈总，你喝多了，别再喝了。然后借口有事，清浅先走了。

陈航却没有听清浅的，在清浅离开后，他彻底把自己喝醉了，是太多天的压抑得到了释放，陈航刻意地想醉这一场。

６

装修紧锣密鼓地进行，那段日子大多时间，清浅在装修现场。为了方便，李宣干脆把司机借给了清浅带着工人来回跑。

陈航隔三差五会去看看，李宣偶尔也在。有一次，陈航看见凌乱的装修材料中竟然有一束新鲜的百合，随口问清浅，谁买的？

清浅头也不抬，我，装修气味太大了，我想闻闻花香。

陈航有些惭愧，这工作真不该是女孩子做的，但李宣认准了清浅，他有什么办法？好在装修进展很快，三个月后到了尾声。李宣果然大气，没有等工程完工，就把所有的费用打进了陈航的账户。

那是陈航开办公司以来的第一笔大收入，他计划好了，付一年房租，给员工发点福利，然后，买一枚小钻戒。钱应该够了，现在，他需要一枚小钻戒。

７

暮春，装修终于结束。陈航将清浅喊到自己的小办公室，主动给连轴转忙了三个多月的清浅放大假。告诉清浅，想几时回来上班就几时。

是吗？如果不回来呢？清浅冷冷反问。

陈航愣了一下，随即笑，不回来也成，大不了……

清浅打断陈航，但是，我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因为，我要和李宣结婚了，陈航，你不想送我一个祝福吗？

清浅，开什么玩笑？！

没有开玩笑，我们已经登记了。陈航，他比你懂得珍惜我。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子，希望被珍惜。当初，李宣并不觉得咱们公司更有优势，他选择你，是因为他怕合作不成你会为难我。他不让我一直待在那里监督，是我坚持要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他没办法，只好天天买了花过去……他不是我的谁，却从不舍得我为难，但是，你舍得。清浅说完，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陈航被牢牢定在清浅离开的空间里，许久，直到午后倾斜的阳光照进宽大的玻璃窗，刺痛了他的眼睛，陈航才意识到清浅说的是真的，她从来不开玩笑。

慢慢走到窗边，看着车水马龙的城市，陈航终于哭了。

清浅，是陈航的女友，他们相识于大学校园，已经恋爱六年，清浅曾经深爱陈航，当初陈航成立公司缺乏资金，清浅四下借钱，并辞去了稳定的工作去到陈航前途未卜的小公司，和陈航一起同甘苦，并一度为陈航隐瞒了身份……是陈航自己，将如此美好的清浅送到了别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