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9-16 09:28:45
每个人的癖好,都由一个故事组成,路遇的人总会在不经意中开启他心灵的密码……
【只有一只的鸳鸯枕】
八月的一天,我出差回到深圳,闺密樱桃来电相约吃晚饭。
晚饭席间,除了我和樱桃、樱桃的丈夫,还有陆岸。
陆岸是樱桃与她的丈夫在一次沙滩派对时认识的。陆岸风趣、体贴,这些特性是已单身近一年的我所喜欢的。某些感情,一旦滋生,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成长着,在与陆岸一来一往的聊天中,我以为自己喜欢上了陆岸。而女人一旦喜欢了,总会欣喜地赴对方的每一次约会。
所以,在与陆岸相识一个月后,一天傍晚,陆岸来电约我,说他想约我在他的住处一起做一餐晚饭。
虽然我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我也知道,我爱上了陆岸,此番约请,正是我期盼的,我欣然应允。
陆岸的住处,是很小的一套复式公寓,楼上是睡房、书房,楼下是小客厅、厨房、洗手间,装修风格硬朗。陆岸带我参观他的卧室时,我意外发现,他卧室的床上放着一只粉红色的鸳鸯枕,在床上荡漾着暧味的微澜。
男人竟用粉红色的枕头?孤枕难眠呵。我打趣地说。
陆岸不语,看着我直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正待低头,他已搂住了我。
正在爱中的女人,很容易向爱上的那个男人强烈的身体欲求投降,我也不例外。
我沉醉在陆岸的亲吻中,我的头枕在那只鸳鸯枕上,他低沉的呼吸如一朵浓艳的花在我的耳边旖旎地绽放,花开至极致时,他突然伸手至我的脑后。一瞬间,那只鸳鸯枕覆盖了我的双眼和额部,我骤然坠进软绵绵的黑暗中,本能地奋力挣扎,陆岸却强硬地压着我与我对抗,在身体与身体的冲击中,巨大的愉悦便在我的身体里盛放开来……
这晚,我和陆岸成了彼此的晚餐。
窗外夜色渐浓时,我以为陆岸会留我至天明,但是,他没有。他细心地为我穿好衣衫,语气淡定地说:“两个人睡一只枕头,有些挤,我有些不习惯,我们先出外吃点东西,我再送你回去吧。”
我很失望,想,如果唯有肉体才能维持一对男女的关系,我要这种关系何用?我更喜欢心灵的相依相偎罢!
找个机会说分手吧。回到家里后,我黯然神伤地想。
但是,两天后,陆岸来电,我竟情不自禁地又赴约,而这一去,惊喜代替了两天前的失望。
陆岸的床上,并排放着两只粉红色的鸳鸯枕。
孤枕难眠呵。他歪着头说。
顿时,喜悦涌上我的心,陆岸的吻纠缠上来时,我没有抗拒的力量。
后来,我时常枕着陆岸床上的鸳鸯枕至天明。而每一次与陆岸缠绵,我最喜欢的部分,是他用一只鸳鸯枕蒙住我的额头和双眼,此时,我的身心总能在黑暗中奔向高潮,而他带着愉悦的低吼声如一只蝴蝶,在我的身体间翩跹地飞舞,促使我尽情地蜿转着身体与之嬉戏。
与陆岸默契愉悦的身体关系,使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体,竟也是我爱他的原因之一。而爱中若没有性愉悦的滋润,便没有爱情真正的快乐。意识到这一点后,我为当初要与他分手的念头觉得可笑。
【又是一只鸳鸯枕】
冬的气息日渐丰厚,寒流隔三差五地造访城市,我和陆岸呆在房里的时间渐多,缠绵之外便是聊天。在一来一往的你聊我听中,很多的话题便会在无意中提起来,包括陆岸床上的粉红色鸳鸯枕。
暧味的粉红色,与陆岸房间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但每次提起这个话题,陆岸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有时我撒娇追问,便有不快的神情在他脸上溢出,我只好停止追问。是的,当你爱一个人,你会在意他的喜怒哀乐。
但我仍不禁想,也许,粉红色的鸳鸯枕关于陆岸的某次甜蜜或伤心情事?成年男女,谁没有前尘往事的痛与乐?我既是陆岸的现在时,他的过去时我又何必紧张?
虽然我如此安慰自己,但心里仍有淡淡的纠结。
所以,那天下午,当樱桃约我逛一家新开的百货公司时,我突然想,不如就去买一对新的枕头,换下陆岸的那对粉红鸳鸯枕吧。
我与樱桃刚迈进百货公司的床上用品区,樱桃突然神秘地附耳过来,小声说:那不是陆岸吗?
果真是陆岸。陆岸手里拿着一只粉红色的鸳鸯枕,指点着枕头上的图案,正与一个时髦的年轻女子轻声谈笑,乍眼一看,如一对情侣在置办结婚用品。
我的脑袋一轰,甩开樱桃阻止的手,气冲冲直奔陆岸而去。
但我竟闹了一个乌龙。
年轻女子是陆岸即将结婚的表姐,从外省来深圳、香港购置结婚用品。与陆岸的亲戚第一次相见便是如此尴尬的场面,我负荆请罪地陪陆岸的表姐在深圳玩了两天。
晚上,在陆岸的公寓里,他略带不满地说我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彼时,陆岸的表姐已返回她的城市。
我不好意思地道歉,说是他拿着的粉红色鸳鸯枕误导了我,“但你表姐的品位倒和你一样,都喜欢粉红色的鸳鸯枕……”我嘻笑着说。
陆岸瞟我一眼,说他想洗个澡。他站起身去洗手间,步伐迅速。片刻,哗哗的流水声传入我的耳朵时,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可不对劲在哪,我无法知道。
当晚,枕在陆岸床上的粉红色鸳鸯枕上时,陆岸的表姐竟出现在我的梦中。在那只枕头上,是她和他相依相偎的两个脑袋,亲密得令我惊惧,猛然间醒过来,赫然发现,枕边的另一只鸳鸯枕不翼而飞,陆岸也不在身边,但楼下洗手间里有灯光溢出。
我轻轻下楼,轻轻推开洗手间的门。
陆岸全身,闭着眼,手里拿着一个鸳鸯枕激烈地磨擦着下身,口中呢喃着一个名字。
小蝶,小蝶……陆岸喃喃地唤着,脸容沉醉又兴奋,是我熟悉的一种表情。每次与陆岸缠绵至高潮处,他总会有这种表情出现。
而小蝶,是陆岸表姐的名字,白天在百货公司时,陆岸曾经介绍过的。
一股钻心的痛,刹那袭击我的心,我的手不自觉地一推,门“砰”地一声被推开,陆岸像只受惊的兔子,眼睛里满是惊恐。那只粉红色的鸳鸯枕瞬间从他的手上滑落,静静地躺在那里,有点晃眼,有点落寞。
【鸳鸯枕的秘密】
陆岸终于开始讲有关“鸳鸯枕”的事了。
在小客厅亮得晃眼的日光灯中,陆岸终于说出“鸳鸯枕”三个字。
那时,18岁的小蝶高中毕业后,从老家县城到陆岸的家借住。那时,陆岸与他父母是北方某省城的居民,陆岸的父母在省城一家公司分别担任着领导层的工作,能给小蝶的发展铺上一条路。此时,陆岸16岁。
在陆岸父母的帮助下,小蝶很快找到了工作,但为了省钱,加之陆岸家里房间多,她仍然住在陆岸家里。
小蝶喜欢一切粉红色的东西,工作后的第一个月,发工资的那天,她把陆岸家里给她准备的枕头换成了她买的粉红色的鸳鸯枕,为此,陆岸曾嘲笑她土里土气的。但小蝶并不生气,总是和陆岸亲密地打闹着。而就因为如此,陆岸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堕入粉红色鸳鸯枕的暧昧。
暑假的一天。那天,陆岸的父母出差未归。陆岸在外与同学玩至深夜,归家时,经过小蝶的房间,轻微的从小蝶的房里传出。陆岸以为小蝶在做什么,突起念头,想吓吓小蝶。小蝶的门锁着,但他知道,母亲曾给家里的每个房间配有备用钥匙,以防钥匙丢失后开不了房门。
小蝶的房门被陆岸轻轻地开了一条缝,眼前的情景却令他大吃一惊:小蝶全身着躺在床上,一个年轻男子奋力挤压着她的身体,热烈回应的小蝶,头在粉红色的鸳鸯枕上辗转,面色潮红的脸犹如一朵妖艳的扶桑花……陆岸仓惶回到自己的房间,那一夜,他在自己的枕头上失眠。
后来,陆岸知道,那个年轻的男子,是小蝶的男友。再后来,小蝶虽然和这个男子分了手,又交了别的男朋友,但这一幕,给陆岸的记忆带来剧烈的冲击,后来,他不仅暗恋上了小蝶,还喜欢上了粉红色的鸳鸯枕。
小蝶是陆岸的表姐,陆岸从未敢对她表白他的情与欲,他知道,他和小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离开家到深圳生活,但从16岁至26岁,粉红色的鸳鸯枕仍然占据着他的身体记忆。
陆岸低着头,一直在诉说。
“只有粉红色的鸳鸯枕,我才感觉身体的存在。后来,直至你的出现,我以为你能改变我,有很长时间不用鸳鸯枕了。但小蝶要结婚的消息,使我有些难过,我请她到深圳来购物,自告奋勇去陪她选购结婚用品,无非是想多感受一下她的单身气息。”陆岸说。
小蝶知道吗?或者,你们可以在一起,表姐弟也可以……我自欺欺人地说,心里却酸痛无比。
不,我知道她对我只是姐弟情,我知道她对我没有那种男女之爱,这么多年,我一直知道,所以,我不让她知道,也希望她永远不知道。陆岸抬起头,看着一个墙角说。
我呆呆地看着他,时光仿佛于刹那静止。
【可以荒凉,亦可丰富】
两天后,我收到陆岸发来的一则手机短信息。
我走了,出外旅游,不要等我回来。陆岸在短信息里说。
陆岸的手机关机,打到他的公司询问说他已辞职,到他的公寓,人去楼空。
又过了一天,我飞往小蝶生活的城市,在那座城市的一家酒店里,我目睹了小蝶的婚宴。
小蝶包了一层楼宴客,但楼上楼下来往的食客,能看见婚宴热闹隆重的场景。
小蝶与新郎春风满面地穿梭在宾客间敬酒、谈笑,未见陆岸的身影。
回来后,我病了一场,休养的那些日子,感觉生命与爱跫音如潺,常使我流泪不止,而我,终究要生活下去。
一年过去,陆岸仍没有回来。是的,他说不要等他,可是,我总想等他回来,告诉他,爱情可以丰富,也可以荒凉,我愿意陪着他走过荒凉,抑或走过丰富,哪怕我们路遇一只粉红色的鸳鸯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