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三碗鱼

时间:2022-09-12 08:05:16

河口三碗鱼

“河口三碗鱼”是我自创的名字,吃的地方当然是在东营河口,如此称呼虽然不能概其全面,但比起当地俗称的“鱼汤”倒觉得更贴切一些。

前些日子出差,回来路过东营,时近中午,有朋友说当地的鱼汤很是不错,不如顺便尝尝,我们都赞成。我们本以为吃鱼汤的地方离此地不是很远,却没想到朋友指挥着车驶离高速路后竟沿着公路疾驶起来,跑了半个多小时后,车才左拐右拐转进一处略显偏僻的大院落里。院里早停满了车,到处弥漫着鱼的鲜香。

朋友介绍说,这里是老黄河故道,附近有大小几百家经营鱼汤的店铺,有的叫“正宗黄河鱼汤”,有的叫“老河道鱼汤”,也有的叫“黄河第一汤”。虽然名称不同,但都是用黄河故道的鱼来加工烹制的。

这里地处胜利油田腹地,当年“大会战”时此地的鱼汤便已小有名气,不过那时这里尚属穷乡僻壤,人烟稀少,来往客人多以油田职工为主。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交通的便利,这里开始热闹起来,村里人便经营起了鱼汤的生意,没想到鱼汤名声越传越远,连许多外地人也慕名而来。我听了朋友的介绍,看了看外面,果然不少车辆都挂着外地车牌。

朋友对这里很熟悉,找好座位之后便领着我们去点汤――就是直接在鱼池里选鱼。偌大的鱼池里放养着黄河鲤鱼、鲫鱼,黑鱼、鲶鱼、黄咕丁鱼等。选好鱼由伙计过秤,然后立即活杀后入锅水煮。灶是一长排汤锅,每锅用白铁锅盖盖住,起汤时揭开锅盖,便见白雾弥漫,鱼汤沸腾,满屋飘香,一旁还有几个炒锅,说是专门用来红烧黄咕丁鱼的。

点汤回来,桌上已经摆了几个寻常小菜。朋友说下午赶路就不喝酒了,况且喝了酒便尝不出鱼汤的地道滋味。不一会儿,服务员先端上来红烧黄咕丁鱼,朋友说当地人也把它叫“嘎鱼”或“嘎刀鱼”。先看那盛鱼的盘子便有些特别,是大小介于碗和盘之间的不锈钢圆盘,每人一盘,内有鱼七八条,都堆得满满当当。那鱼大约有十多公分长,肚黄而背脊花纹呈深色,肉体滚圆,三角刺张着。红烧之法也稍有不同,葱、姜、蒜、大料、花椒一应俱全,还加了红辣椒和香菜段,放了不少酱油,颜色红郁鲜亮,看着便有食欲。尝一口,是那种极有肉质感的糯香绵软,入口即化。以前我吃如此大小的黄花鱼时一般都把鱼刺直接嚼碎吞下,但这种鱼的刺却极有个性,虽小却小得坚硬,百般咀嚼中仍宁折不弯,让我们一个个都忙着从嘴里挑出一根根刺来,加上时时要避开的大料和辣椒,那鱼吃得也算艰难。朋友说,鱼如此吃才有味道,若直接给你一堆鱼肉便没了意思。说到这,朋友忽然惊呼起来,说光顾了吃鱼竟忘了上饭,忙叫服务员上几份大饼。

服务员进来并未上饼,倒是每人又是一大碗鱼,这回是鲫鱼汤。每人一碗,每碗一条,那碗是以前农家吃饭用的粗瓷大碗,而碗中鲫鱼竟有近一斤。每人如此一条,谁能吃得下?朋友说,吃鱼不能急,反正下午能赶回去就行,这道鱼需慢慢咂摸才有味道。

比起那道红烧黄咕丁鱼,这碗鲫鱼汤份量大了许多,味道也清淡了不少,也许是鱼大碗小的缘故,汤少得可怜。我嘴里依然满是红烧黄咕丁鱼的浓香鲜辣,清炖的鲫鱼吃进嘴里倒没了味道,但那白嫩细滑的鱼肉却牵动着胃口,我此时此刻方才体会到“吃着碗里瞅着盘里”是何感觉。

正犹豫掂量着,服务员又端上来一大盆汤,单那盆就先让人一惊,竟比家用的脸盆还略大略深一些。朋友说是黑鱼汤,炖的时间长,最是大补。我忙起身看,满满当当一盆汤熬制得炼白如乳,上面漂着层淡淡的油花。服务员上来一摞空碗,每人一碗盛上。尝一口果然又是别样味道,醇厚的鱼鲜中隐约还有股奶香,竟将刚才两种鱼的味道冲刷得无影无踪,不觉让人脱俗。

一连三碗鱼汤下肚,不觉已是大汗淋漓,而那盆汤竟不见下去多少,不能不让人敬佩店主的实惠和豪爽。这时,服务员又端上两盘大饼,是常吃的发面饼。那饼有锅盖般大小,均匀切成两半,大概刚烙好,拿在手里尚觉得有些温热。咬一口虽没什么特殊味道,但口感松软,恰和了鱼汤清淡的秉性。见朋友将饼撕下来泡进汤里吃,我也如法炮制,面饼饱吸了鱼汤鼓胀起来,吃起来极是滋润厚实,分别蘸上不同鱼汤再尝,味虽不同却各有特色,让人欲罢不能。毕竟肚里乾坤小,盘中日月长,望着眼前数量不多容量却极大的美味,只好停下手来先喘口气。朋友说,吃鱼不撑时候,下午还有几小时的路,不妨再喝碗汤,省得再惦记。我想想也是,又强撑着灌下一碗,这时才见盆底隐约露出身形的黑鱼,觉得浪费着实可惜,但路途遥远,也不方便打包,只好作罢。

回去路上,朋友见我们对那鱼汤很是满意,便又说,这鲜鱼汤与唐太宗麾下大将薛仁贵还有些渊源。当年薛仁贵征东,在此曾尝过当地一位王姓老人做的鲜鱼汤,现在东营河口仍以王姓的鲜鱼汤为正宗。

一边听朋友娓娓道来,一边咂摸回味着那鱼汤滋味,果然觉得不虚此行。看来所谓美食,都离不开特有地域文化的滋养,否则纵然传遍大江南北,也不再是原汁原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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