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声请听巴陵戏

岳阳市著名剧作家曹宪成与曹雨根据著名作家沈继安、翁新华同志的长篇小说《滕子京谪守巴陵郡》改编的大型古装历史剧《今上岳阳楼》交给了岳阳市巴陵戏剧团排演，参加去年湖南省第二届艺术节。我担当该剧的音乐唱腔设计与创作(获田汉音乐创作奖)。

《今上岳阳楼》一剧首次把滕子京与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搬上舞台。怎样运用优秀的巴陵戏音乐唱腔来体现这个戏的每个人物，体现这个戏的深刻主题和内涵，成为我们面临着的极大挑战。《今上岳阳楼》总共有九场戏和一个尾声。就音乐唱腔，我从几个主要人物的分析、研究来谈：

一、滕子京的音乐、唱腔

滕子京是该剧中的核心人物，没有滕子京就没有岳阳楼，也没有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滕子京虽然屡屡遭贬，但他不畏艰难困苦，不记前嫌，只要有一点能施展自己才干的空间，他就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为百姓办事，为社会谋福祉。他的信念是“谪贬岳州无叹息”、“自有铁肩担道义，何俱人言论高低，盼只盼荒蛮小郡变成富庶地，纵然是客死它乡志不移!”他是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豪情满怀、意气奋发的坦荡之土。他一生不想作庸人，贬到岳州后，第一件事重修岳阳楼，他认为“岳州欲兴，必先修楼，楼兴则人兴，人兴则财旺，只有人兴财旺，岳州才能腾飞于赤县神州”。“皇上给的一个荒蛮小郡，不出三年五载，要还他一个锦绣江南”。这就是滕子京的人品、抱负、贡献’切实地掌握了滕子京这个人物的精神实质，性格魅力，因此在他的音乐唱腔中，我大体采用了三种不同的行当唱腔和多变的节奏手法来刻画他，塑造他。

(1)南路的三生腔与二净腔揉合在一起。以展示他一个文化人的内在心理情绪。南路在巴陵戏众多人物演唱中，多见于展示人物内心的低h、婉转的复杂心理活动，掺进二净的腔韵，又显示了人物激越高亢、不屈不挠的高尚情怀。这样的处理，符合滕子京的刚直不阿的性格，也符合剧中规定的特定情绪。也就打破了行当之分、角色之分、唱腔之分。如滕子京在第一场的第一个出场，“一霎时虎旅聚知州成寇”的“大内倒板”中，我就采用了“唢呐二流”。这个倒板惊天地、泣鬼神，铺垫了滕子京从唱到做，就是一个不屈不挠的“斗士”。接下来他唱到“胡未灭，鬓先秋，罪名莫须有，老泪湿貂裘，想不到未曾马革裹尸走”这一大段的高亢激越，低翅婉转的唱腔，从根本上奠定了他在全剧中的地位，形成了滕子京的音乐主题和个性音乐。

(2)北路的三一腔与老生腔揉合在一起。北路旋律激烈、奔放、欢乐、明快，节奏强烈，尤以在联弹或对唱中显示出他的个性与特点。在第=场，滕子京被贬到岳州后，提出重修岳阳楼而被一群贬官讥讽为“政绩而谋”的一段唱腔，我采用了巴陵戏[北路行风]板式，全用三生腔来完成。以展示他“何惧人言论高低”的胆识与作为。在第四场，滕在岳阳楼的修筑工地上，他被热火朝天的劳动夯歌号子打动，被百废俱兴的第一件大事――重修岳阳楼的情境感染，他也全神贯注，鹤发童颜，喜形于色。在唱腔设计中，既有各种劳动号子声，同时也在滕子京的“夯歌号子伏又起”的唱腔中略带一点“小生腔”的味道。以这些花腔腔韵来刻画、体现滕子京此时的兴奋心情。在对部下斯光的唱腔里，我掺合了一些老生腔韵。“你看这洞庭湖浪卷云飞”，“有几人留得个青史名垂……”，“一步走错棋可悔，免得弄来骂名背”。这些是借用老生唱腔的腔韵旋律的走向来完成的，在唱腔韵律中包含着长者对少者的规劝与期待。当斯光不以为然时，滕子京的一段“为官为人休越轨……要想升官莫犯罪”的唱腔随即变成[北路一宇板]，节奏加快，坚定有力，以此说明滕子京在作官做人的原则上是不可动摇的，也是滕子京对自己扭曲自己的斯光发出最严厉的警示。

(3)三生腔的正调与反调揉合在一起。用得好这也是调动唱腔来刻画人物的一个重要手段。不同的地点，不同的环境，有着不同的心情。第五场，滕子京被诬陷坐牢，但他心静如水，镇定有加。滕子京身着囚衣，背立在那一线阳光之下，他高呼“叹只叹家事国事揪心痛”这一段低h婉转的反二流唱腔，旋律起伏又跌宕，在演唱旋律中，不时的大鼓击撞，引起了人们对滕子京产生强烈的共鸣，这段音乐唱腔的节奏变化犹为突出，伴奏也采用了多种形式，同时也借用歌剧的多声部伴唱，戏里戏外形成一体，烘托滕子京的精神世界。目的是把滕子京忧国忧民的思想、情绪升华，推向一个高潮。全剧中反二流[三眼]的唱腔只有滕子京在此处有了一个集中的体现。我想用巴陵戏最深沉的声调来刻画这位“一身荣辱，几度沧桑”的白头翁。

第六场，是一幅写意的画，是一场抒情的诗。这场戏的音乐布局，在规定情境的叙述中，应调动各种不同的唱腔手段来完成。如滕与夫人合唱《西宫词》；滕范合唱“安庆调”，“江汉渔歌”四人合唱“平四调”、“洞庭湖民歌”等(这些口g腔的“歌唱性”很强)。戏的结尾处，滕、范的“为君忧、为吏忧、为刑忧、为户忧、为工忧、为兵忧、为儒忧”等唱词。采用了板腔体的轮唱、伴唱的手法，启用了正拉反唱，反拉正唱伴奏形式。在节奏变化中，“散板”转“摇板”，再转“二流宽板”，中间夹段“一字板”，整段旋律造成了鲜明的节奏上的对比、情绪上的对比、声腔上的对比、音色上的对比，音乐旋律与唱腔旋律模拟序进，达到一浪推一浪，把“忧乐情怀”写进《岳阳楼记》，推向又一个新的高潮。

第九场，滕子京带着满心的牵挂离开岳阳到苏州赴任。但他一步一回头，对搀扶他的妻子说：“望不见，还要望，鬓虽霜，心未殇，只因朝衣染御香，俸钱不敢凭空享，一步一忧伤，忧伤夕阳愧岳阳”，这段唱词深刻地反映了滕子京对岳阳无限眷恋的心情，也刻画了滕子京“壮志未酬人先歇”的惆怅情感。滕子京由于劳累成疾，病入膏亡，当他听到义女杨景贤身亡的消息后，一口鲜血喷在杨景贤身带的半本“词赋”上，气绝身亡。

这场戏重点突出了滕子京的眷恋之情，在选择唱腔的组合上，不同于前几场的高亢激越，或悲愤填膺。应在牵挂，眷恋上多做文章。

在“望不见，还要望”的一个南路外倒板中，采用了旋律上的倒装句。用一个音进行八度的迂回处理，以表现滕子京对岳阳的关爱情之深。这个“倒板”后又反复用“望不见，还要望，满心牵挂是岳阳”作为“回龙板”式。到“是岳阳”用一个长拖腔。这个拖腔如果采取=流的尾腔来烘托是不够的，于是结合了“南路三眼”的上句尾腔来烘托。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滕子京的“望不见，还要望”的牵挂心境。在拖腔变化中达到画龙点晴的效果。

滕夫人在此也有为数不多的单独唱段。此时的唱腔必须与滕子京的情感有所不同，更多的是对丈夫的关爱，体贴。用一种安慰，甚至有一些乐观的情绪来调剂滕子京的心情。

二、杨景贤的音乐唱腔

她是剧中一个传奇色彩的人物，也是这个戏中的女主角。她在泾州被滕子京收为义子。女扮男装几年，义父义母全然不知。她侠义风骨，疾恶如仇，能骑善射，身怀武艺，尾随义父义母到岳州，恢复女儿装。对她的唱腔设计是分三 步进行的。

第一步：第二场，她暗中保护滕子京到岳州后，岳州城早就张贴她的画像图形悬赏捉拿(因她在泾州射伤御使王景圣的眼睛)。此时的杨景贤男装打扮，由此根据杨景贤的年龄(18岁)设计了武小生的“娃娃腔”。她在唱“北路一字板”的“就是我，就是我，我为义父报深仇”的时候，应该是一种天不地不怕的呐喊。利用本嗓兼并窄嗓来唱，用来表现的豪侠秉性。

第二步第四场，杨景贤恢复女装欢快地出现在舞台上，唱“要到岳阳楼上逛一逛”以释“天天锁进绣花房”的不快之感。这段唱腔采用了《小放牛》的曲调编作而成。通过这种板腔体到曲调体的转换。更加准确地把握了这个少女本来的纯真面貌，恢复了她天真活泼、逗人喜爱的人物形象。同时，也增添和丰富了这个戏的唱腔色彩的旋律变化。显示了一种轻快、活泼，洋溢出一种俊俏的青春气息。

第三步：第八场，由于义父滕子京遭人陷害，身陷图圄。她只身逃离岳州后探听到御使王景圣巡视岳州，她尾随其后伺机追杀，为义父滕子京报仇。这里是杨景贤的重点场次戏。在此给杨景贤安排了两段唱词。第一段是描写“死里逃生无路走”的心理状态。在这段唱腔的设计中，采用了“反二流倒板”转“摇板”，主要为了配合她的舞蹈与身段。当她唱到“尾随御史报深仇”时，板式有很大的变化，用中快的节奏变化和改变腔句旋律变化，突出展示她找到陷害义父的御使报仇的坚定决心。第=段唱词是描写当她得知御使王景圣是自己失散已久的亲哥哥时，她愤怒地拍了杨景圣一记大耳光。在唱“见亲人，想亲人，见了亲人是仇人”时，是以由慢到快速度的变化来体现杨景贤的复杂心情，这是一种恨与爱交织在一起的唱段。在情绪激烈的音乐过门后，杨再唱了“我骂你”――“我揍你”――“我怨你”――“我恨你”这四句稍快的腔句，采用了四种不同的唱腔韵律，以提示妹妹对哥哥的愤慨与意想不到。然后转入到“哥哇――我的哥哇”，这里有一种撕心裂肺的失望的呼唤和亲情的期待。这里我采用了十个规范的小节的“哭腔”旋律c摇板)来完成。当杨稍作平静后，继续又唱了四个“我要你”――“我想你”――“我求你”――“我盼你”的四句变换节奏的清板唱腔。在这“要”、“想”、“求”、“盼”的四个大腔句中，把杨景贤对哥哥的美好期盼给予了充分的渲染。这段唱腔打破了传统腔句结构，对人物的心态和情绪描绘与刻画作了必要的处理，给人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三、王景圣的音乐唱腔

王景圣年龄不大，但官职不小，官拜御使中丞，但他“多年来防政敌设心机力排障碍，回头看，新人散，朋友失悲从中来。因此在他的几段唱腔设计里，突出体现传统的风格，有一种文人墨客”老八股“的气息。每四句一段的唱腔中，有板有眼，不逊花腔，虽有沉闷、消极之感，但不失新的腔韵之风格。

四、斯光的音乐唱腔

岳州通判做了八年，他自己扭曲自己，“心只想弄点银子打发鬼，也图个升迁提拔好作为”。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在滕子京高风亮节的人格魅力感召下，才意识到”小人之心是斯光，丑恶身心全埋葬，重塑新我告上苍“。对他的音乐唱腔设计，也是多层面的，总体是以说唱风格为主，在剧中反复出现的说半句，唱半句，形成了斯光人物的个性特征及风格特点。只是在他当了岳州知府后，才得意忘形，在重修岳阳楼竣工的日子里，他大摇大摆地高唱：“岳阳楼上好风光”，“滕大人，我收谷子你插秧”，他是何等地惬意。此时的唱腔形式与旋律有了很大的变化，再不是半念半唱。虽然用的还是“呔腔体”，但去掉了前几场低三下四的说唱风。在这个戏中，本人尝试对三花脸的唱腔改革，对唱腔艺术的出新也可以说是一个集中的全新的创作与体现。

五、齐浪飞的音乐唱腔。

齐浪飞这个人物在剧中是以架子花脸行当出现的。在他为数不多的唱腔里，首先是在音乐旋律上作了很多有传统特色的音乐色彩提练与加工。如加击乐伴唱。大锣与马锣的相互串插，形成齐浪飞另一块不同风格的唱腔。这样做主要是为烘托他的火爆性格，加上用花脸腔的本嗓带边音(二净音)或炸音，使之浑然一体，在唱腔和击乐想互配合下，找回了巴陵戏花脸唱腔之特点，形成又一个新的亮点。

从人物出发，从感情出发，从剧情发展的需要出发，较为准确地完成人物形象、思想感情的唱腔设计，符合今天的观众、今天的情趣、今天的审美观。在分析人物、把握角色、体验感情、掌握时空的基础上，唱腔一定要强调一种全新的创意性，使这台新编历史剧有一定的观赏性，在音乐唱腔、伴奏等方面，在听觉上有一定的欣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