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尔律治之花悄然绽放

时间:2022-09-11 05:33:29

以我看来,小说《镜中花》中,那面背面有着顾盼生姿的美少女在眉目传情的镜子就是一朵在小说中悄然绽放的柯尔律治之花。博尔赫斯曾不厌其烦地提到柯尔律治之花,它是指柯尔律治作的一个注释。它是这样叙述的:

如果一个人在梦里穿越了天堂,并且收到一枝鲜花作为他曾经到过那里的物证;如果他他梦醒时鲜花还手中……那么,又会怎样?

博尔赫斯又兴致勃勃地引出另外两部作品进行深入的论述。一是威尔斯所写的小说《时间机器》,一是亨利-詹姆斯的未竟之作《过去的感觉》,这样他完成了他文学评论名篇――《柯尔律治之花》。

现在我将引出两个阅读生涯中所遭遇的例子,以达到我个人谦卑的目的:印证伟大的博尔赫斯。其一是大家所熟知的作品。《西游记》第三十七回《鬼王夜谒唐三藏悟空神化引婴儿》中说到唐僧住在宝林寺禅堂,有一鬼深夜来访,乃是乌鸡国国王的鬼魂。他向唐僧细细地讲述他被妖魔残害的经过,希望高僧为他报仇雪恨,并送他金厢白玉圭一块,作为凭证以取得家人的信任和协助。一阵风刮过,国王不见了。唐僧醒了,这才知道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梦而已。但他发现手中正攥着那块金厢白玉圭。第二部我要说的作品是一篇唐人传奇――《三梦记》。其中一梦是讲宰相刘幽求夜晚路过佛堂,见有数十名女子环绕共食,其妻也在其中,语笑不止。他想进去看个究竟但无门可入。刘幽求只好“掷瓦击之”,击中了器具,器具破裂迸碎,人群走散。他入院察看,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后至家中,其妻说,她刚才与数十人游一佛堂,共食语笑,“有人自外以瓦砾投之,杯盘狼藉,因而遂觉”。现实的瓦砾击碎了刘夫人的好梦。梦与现实神奇地交织到一起!

在《镜中花》中,当答案揭晓的时候,读者才明白:乡下穷单身汉沈嘉驰经历了一个午睡,在睡梦中,他过上了阔公子的生活、遭遇了神秘的女子、与三个无赖的纠缠、以及与叫郎敬一的情敌兼哲人的交往,那些爱情与追击,那些生活与幻象,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梦中的那个神秘女子,就他手边的一面镜子,镜子反面则是一幅高度清晰的画面――一位顾盼生姿的美少女在眉目传情,正他梦中苦苦追求的情人。三个无赖就是三只把他闹醒的老鼠。当然还有一张画,梦中出现的油画场景,正是沈嘉驰房间门口正对着的乡村风景。更有意思的揭示是郎敬一也就是沈嘉驰,这使得这篇小说在互文性、多义性和不确定性的领域里大大拓展了文本的空间。

结尾时,作者这样写道:“看着自家门前的风景,他突然想起刚才在梦里见到过这样一幅画。这时,他便一下子被弄糊涂了,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究竟是一个阔公子做梦进入了画中的世界,还是一个穷小子刚才在梦中见到过这样一幅画。”这显然来自庄生梦蝶的典故。

在文学气质上,我斗胆地把这篇小说的主要结构方式与伟大的博尔赫斯联系起来,并不是要对这篇小说进行评判,而是我明白:阅读是愉悦的,一种与其他文学作品相互应证的品质诱使我走在这条趣味盎然的小道上。

在完成个人的谦卑目的之后,我们还要回到《镜中花》上来。从粗暴的评论术语上讲,《镜中花》属于结构主义文学的范畴。一方面,从形式上说,来自于作者严谨的整体文本结构方式;另一方面,来自于作者的方法论,正如理论家关于结构主义著名的论断所说的那样,“结构主义不是一门哲学,而是一种方法论。”在方法论上,作者深谙叙事结构的技巧,他几乎把自己的主要才思都运用到结构完美的故事上来了。

也许在写作时,作者从未如此设想,借用萨特的话说“存在先于本质”,作者的一切构思和文学行为也许压根是另外一回事儿。但这并不影响我作如是解读,即便是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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