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岁,体验别样“竞争教育”

时间:2022-09-11 04:54:31

5岁,体验别样“竞争教育”

2000年,我带着5岁的女儿园园随丈夫来到瑞典斯德哥尔摩市。丈夫在一家软件公司当技术主管,我在一家旅游公司当导游。我俩工资都挺高,算是出国混得不错的那一类,本该感到满足了,可是,我每天都被烦恼缠绕着,都是为了那宝贝女儿园园。

欺负

园园进的是一家设备师资都很不错的教会幼儿园,送园园去幼儿园的第一天,我很高兴。可是,园园晚上回来时,情绪很不好,哭着说:“没有人跟我说话,也没有人跟我玩。”第二天,我提前一个小时去接园园,站在游戏场边暗暗观察。一群孩子在热热闹闹地荡秋千,园园独自呆在一个角落里,偷偷地望着小朋友们玩,老师就站在旁边,却一脸漠然。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晚上园园告诉我,白天有两个小男孩把她推倒了,老师也不批评他们,我听了十分难过。但令我气愤的事还在后面。有一次,一个小男孩把园园的胳膊咬出了两排青紫的牙印,我愤怒地去找老师,老师却不在意地说:“孩子打架是无可厚非的,也没有人阻止您的孩子去咬别的孩子啊。”

这是什么怪论,我差点被气晕了。等到那个男孩的家长来接孩子的时候,我把事情向她讲了,希望她教育自己的孩子。谁知这个胖胖的妇人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难道您的孩子没有牙么?她不会咬我们家的孩子么?”这一番话又让我哭笑不得。瑞典人都有神经病么?

一天,丈夫的同事来家里做客,我跟他讲了自己的不解。这位同事是从北京来的社会学博士,已经在瑞典工作十几年了,他解释道,在中国,欺负人是一种霸道错误的行为,要受到谴责;可是在这里,欺负人却是一种强势的表现,欺负人的孩子会体会到实力带来的优势,被欺负的孩子会努力提高竞争能力。对于孩子之间的互相欺负,老师是不管的,用意是鼓励竞争。天哪,这简直是奇谈怪论!

感受

半年后,丈夫到软件公司下属的一个分公司工作,我们全家搬到瑞典北方的律勒欧市,我又把园园送进了这里的幼儿园。

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园园又是哭着回来的,这回是没吃上水果。原来,幼儿园上下午各分一回水果,老师并不平均分给每个孩子,而是让猜谜语,谁猜上来,谁就能分到一个水果。园园刚刚学会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哪里能猜谜语,所以自然吃不上水果。吃水果在中国不算一回事,可这是在北欧呀,市场上的水果不但品种少,而且价格贵得惊人,一天能吃上两回水果是多么美妙的事。

我吸取上回的教训,劝园园忍耐,等将来咱们学好了语言就能吃上水果了。

道理是这样说,可真看到了幼儿园里的一幕,仍然让我怒火中烧。有一天,我因事提前到幼儿园接园园,正赶上老师在分西瓜,那场面让我终生难忘:长长的饭桌前坐了十几个小朋友,每人面前都有一只装着西瓜片的盘子,孩子们都在高高兴兴地啃西瓜,惟有园园面前的盘子是空的,她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着,好像一个犯了罪过的犯人。试想想,一个5岁的小孩,出国一年了从没吃过西瓜,看到旁边的孩子都在吃,自己却没有份,那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园园忽然看见了我,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撞开门冲进去,对着老师,气得两手发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老师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点过分,赶紧站起来,一再向我道歉,声明她无意歧视任何孩子,她只是在培养孩子们的竞争意识。

我打断她的话,愤怒地吼道:“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参加这种肮脏的竞争!”说完拉起园园就离开了。

实力

我知道,再这样下去,对园园的心理必定会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于是,我毅然辞去收入丰厚的工作,在家带园园,又说服丈夫,把家搬到人口稠密的市中心。虽然这里的房租贵了一倍,但周围有很多家庭妇女和孩子。我天天领着园园在住宅区的花园里转悠,结交了几个很好的瑞典女友,大家用英语交谈,谈得很开心。最重要的是,园园和她们的孩子打成一片,每天也玩得很开心。在这样的环境中,没到三个月,园园已经说得一口流利纯正的瑞典语了,连我和丈夫上街买东西,都需要她做个小翻译。没了语言障碍,园园的胆子明显变大了,有时在街上遇到不认识的瑞典小孩,她会主动上前说话,并且很快就和别人玩到一起。我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因为幼儿园留给我的刻骨印象,我决心增强园园的竞争力。我买了一套瑞典小学的课本,一翻,发现整个小学六年级的课程,还赶不上中国小学一年级学的多。我让妈妈邮来一套中国小学的数学课本,天天在家里教园园。

园园6岁时上了小学。开学那天,我给园园买了最漂亮的书包,还给她穿上了一套昂贵的小牛仔服。到了教室里我才发现,每个孩子手里都捧着一只彩筒,只有园园的小手空空的,显得极不和谐。有几个男孩瞅着园园,嘲笑说:“看,她没有彩筒。”老师上前制止,说不要嘲笑同学,可那几个孩子根本不听话,我真担心园园受不了。没想到,园园却大声地说:“可是,我有最好的书包。”说着,她把背上的书包高高地举到头顶。看到园园充满自信的样子,我放下心来:她不再是个受气包,第一个回合胜利了。

在小学,园园一开始就站在了高起点上。别的孩子连十个数都数不下来,她已经会算四则应用题了;别的孩子要从最基本的字母学起,她却可以流利地用瑞典语背诵诗歌。园园的老师玛琳女士曾随丈夫在中国工作过几个月,对中国非常有好感,所以格外喜欢园园,别的孩子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她一概让园园来回答。

由于园园在中国学过画画,她又成了美术课的佼佼者,别的孩子拿笔都拿不住,她却可以一口气画上几十个人物。她的每一张画都被美术老师作为典范在课堂上讲评,然后贴到墙上展览。

园园的自信心极大地增强,她变得开朗活泼,还当上了年级组惟一的学生代表,经常代表同学向学校和老师反映情况和意见。玛琳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您的孩子非常优秀,也非常可爱。”

圣诞节前夕是期末考试,园园各科成绩都得了最高分10分,是全校惟一一个满分学生。在家长会上,玛琳老师把园园表扬了一番,并希望其他家长教育自己的孩子向园园学习。老师的话,使得家长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玛琳老师显然知道家长们的心态,她把园园叫到讲台前,对家长们说:“请你们说出任何一首著名儿童诗歌的题目,这位小女孩将马上给您背诵。”真有两位家长出了两个题目,园园用清脆的声音流利地背了下来,玛琳老师又请家长出一个两位数的乘法题,园园也准确地说出了答案。教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回想两年来园园在瑞典的成长经历,我十分感慨,最大的感受就是东西方在观念上的差异。这里讲究竞争,用实力才能说明一切。园园在幼儿园里因为没有实力,失去了很多应有的权利;在小学里因为有实力,便获得了许多应得的东西。弱者是不被同情的,只有努力使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不过,尽管如此,我仍然不赞成某些西方人那种不择手段获取实力的做法,也不赞成那种恃强凌弱的行为。也许,这就是我的观念既可以与西方融合、又永远不能完全融合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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