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一代何以离科学越来越远

时间:2022-09-11 04:14:35

年轻一代何以离科学越来越远

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小平同志这一精辟总结曾经激发一代人的科技梦。“”结束之后与改革开放之初,科学家曾经是年轻人最为向往的职业,“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曾是多少学子内心深处的座右铭。记得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位于安徽合肥的以从事前沿科学与高新技术研究、教育为主要任务的中国科技大学,其录取分数线一度领先于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位列全国高校第一位。每年高考中脱颖而出的优秀考生也大都进入了与科学技术相关的专业。30多年过去了,年轻一代在择校、择业方面已发生了巨大变化,科学研究不再成为年轻人最为心仪的事业,科学家在大多数中学生心目中排到几乎与工人、农民比肩的位置。何以至此?值得我们深思。科学之梦,何以远去

2012年暑期,中国科协、教育部,以及包括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在内的41所重点高校合力组织了“全国青少年高校科学营”。与很多假期名校举办的夏令营不同,科学营并不具备变相的招生选拔功能,参加科学营活动的高中生以高一学生为主。这些高中生在奔赴高考的既定路线中拐了个小弯儿,享受了一次难得的假期。如果没有这次活动,这些孩子的暑假将继续由父母导演,大多要被塞到某位老师的门下,补习功课,玩儿命做题。对科学营的主办方而言,他们更希望通过高校的科技资源优势来激发青少年对科学的兴趣,鼓励青少年立志从事科学研究的事业。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去年7月底,在中国科技馆与巴斯夫公司举办的“小小化学家”活动上,主办方对随机抽取的1383名6~12岁的孩子的调查结果显示,仅有不到四成的孩子把当科学家作为自己的愿望。

四成,这个比例看上去似乎还可以让人接受,但细加分析却很值得深思。活动负责人告诉媒体记者,调查结果是以这些孩子填写在许愿卡上的心愿为原始数据统计得出的,而填写许愿卡的环节是在中国科技馆内随机进行的。

这意味着被统计的孩子在一定程度上都可以默认是对科技感兴趣的人,而就是在这群对科技“感冒”的孩子中,选择科学家作为职业愿望的人才接近四成,那么,如果将这一调查放到科技馆之外呢?

中科院一位研究员在2010年对北京市1000多名中小学生的调查显示,在未来希望从事的9个职业中,选择“科学家”的人数居倒数第三,仅仅比工人和农民排名靠前。

此次高校科学营所吸引的高中生,多数有过数物化生等学科竞赛经历,其中不乏大赛的获奖者。这样一群被学校老师看作有科学梦想,至少是爱学习的学生,事实上抱着前来“镀金”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在清华大学高校科学营,来自河北的一位女生更是直言不讳,她从未想过要当科学家,只想当一名银行职员。尽管曾经在物理竞赛中获过大奖,但对她而言,这份大奖最重要的作用是来年参加名校自主招生面试时能够加分。

持这种想法的同学绝非个别。近些年,经济等热门学科对数理化等基础学科的冲击可谓不小。据报道,在1999~2010年的高考状元中,选择就读“经济管理类专业”的最多,有358人;其次才是“数理化基础类专业”,仅有142人。

公开资料显示,历年的高考状元报考清华的至少占全国的一半,其中又有1/3~1/2的人选择经管专业。这意味着每6名状元至少就有1人选择就读经管专业。

高分精英抛弃理化生等基础学科,选择投身金融、经济等热门专业,这让不少科研工作者大为失望。对此有学者感叹道,当下的年轻人正在成为与科学家越来越远的一代。

远离科学,前景堪忧

在一次国际奥数比赛中,有5名中国高中生获奖。中国科学院副院长詹文龙问这些获奖学生将来想读什么专业,结果令他大失所望。5人想读的专业要么是管理,要么是金融,没一个人表示要去读物理和数学。这位“”后毕业的大学生清晰地记得,自己年轻时一心想做科学家。在那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做研究的条件相当艰苦,一个电铃、一个接头乃至一个薄膜都要从国外的朋友那里拿。尽管如此,出自对“爱迪生事业”的向往,詹文龙依然津津有味地做研究,三十多岁时便拿到一个千万元的国家级科研项目。

如今身居科研领导岗位的詹文龙有些忧心忡忡:在一切向“钱”看的功利环境下,孩子们的选择也随之发生了变化,科学家的梦想似乎被边缘化了。

中国科协的一位领导感慨:在未来的中国,最为缺乏的仍是STEM(科学、技术、工程、数学第一个英文字母的缩写)人才。而STEM人才的数量和质量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一个国家科技领域的发展潜力。事实上,国内外对STEM人才培养的呼吁日渐强烈。2006年,《世界是平的》一书风靡大江南北,教育界曾经就此进行过热烈讨论。该书提到,美国教育部注意到,在中国有超过50%的学士学位是授予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专业的学生,而在美国,只有17%的学士学位是授予这些领域的学生。尽管中国每年授予STEM学位的绝对数量已经超过美国,但西方对中国STEM学位的质量多有质疑。这些质疑包括学科领域研究的质量、国家在每一个学位获得者身上的投入、学位持有者的知识更新状况、获得学位者的创新能力等。此外,对于中国未来STEM人才的补给量,外国学者同样画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由于薪酬、待遇等方面的原因,现在选择留在科研院所和高校从事基础科学研究的大学毕业生越来越少。科研院所即传统意义上科学家的大本营,它的兴盛,与年轻人能否安心坐冷板凳有必然联系。而这种“安心”又必然离不开经济保障。如何留住人才,甚至让科研院所成为STEM人才最乐于投身的地方,实在值得我们的决策者们好好思量。

欲求成“家”,必先成“人”

科学人才的培养问题已经受到广泛关注,然而,作为首都优秀青少年校外科技导师,中国科学院院士严纯华最担心的还不仅仅是这些上升到人才战略层面的问题。

在青少年高校科学营,他并未多谈如何刻苦学习,而是围绕“成名成家固然重要,但是成人更重要”谈了自己的心得。严纯华表示,与还有多少孩子愿意做科学家相比,一个更为重要的现实问题是,有多少人真正理解科学。他谈到,当前,一谈到学科学往往就是上大学,读硕士、博士和博士后,然后就是当科学家、金融家或是企业家。这种“学历攻势”偏离了原本的科学精神,很容易把学生吓跑。对于科学,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解释,比如遵守学术规范,要有执着的信念等。而在严纯华看来,学科学不仅仅是为了当科学家,而是如何能用科学的态度和方法,去享受生活和创造生活。

严纯华不想看到很多学生连最基本的生活态度都没有,却在教室里大谈特谈科学精神。因此,他也不愿意给学生们灌输“做科学有多难、科学家有多牛”的想法。

一名高一女生因为参加科学营,改变了对科学的看法。此前,她对科学工作者的理解是一定要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对此她常常苦恼自己没办法把书上的知识点都背下来。在清华大学度过7天之后,她对学习的看法变了:最重要的是能找到生活中的问题,不是一定要研究出什么成果。她对科学家的看法也变了:作为科学家的第一素质是“一定要发现问题”。

“科学其实并没那么复杂,有人把科学边缘化了,也有人把科学高尚化了。其实科学就是生活本身,如果孩子们不关心生活,不热爱生活,他们就一定不会对科学感兴趣。”严纯华对此深信不疑。

科研星火,何时燎原

然而,就是这种让孩子对生活感兴趣的环境,至今依然被功利色彩所笼罩。

2012年科学营的报名就是一个例子。来自某省科协青少年中心的老师谈到他去中学“拉人”的经历。学校教务处处长开门见山地说:可以去,但只能让成绩中等的学生去。这位教务处处长的理由非常充分:拔尖学生要冲刺考北大、清华,在此期间参加活动势必会影响成绩。

当然,也有不少教师和家长十分支持孩子参加科学营,其中,希望孩子通过比赛获得“镀金”经历的人也占一定比例。

不过,持有这种想法的教师和家长恐怕是要落空了。这些孩子面对的是近乎“真空”的一周――没有分数,没有考试,没有硬性作业,更没有一张证明参加过这次活动的“证书”。他们面对的是完全不一样的“考核标准”:每天傍晚举办一次小组讨论,没有既定题目,而是根据一天的观察提出一个问题,如果提不出,没有惩罚,只是“脸上挂不住”。

无论怎样,如果大环境仍无法改变,靠“科学营”之类的活动在青少年中燃起的科学兴趣之火可能很快就会熄灭。说到底,这种分数至上、功利化、娱乐化的社会环境,仍让追求科学家梦想、培养科学态度的诉求显得太过“骨感”。中国科协2010年青少年创造性想象力水平课题组在报告中提到,当下学生最喜欢阅读的课外科普图书是20世纪80年代出版的《十万个为什么》,这反映出几十年来新颖科普读物的缺乏;而学生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是《快乐大本营》,这样一档综艺娱乐节目受到学生的热捧,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科教电视栏目对学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难以寓教于乐。

其实,孩子就是一张白纸,他们的科学素养是大人世界的环境所赋予的。因此,成人务必以身作则,给孩子创设宽松、健康的成长环境。而在大环境难有改观之时,我们的家庭和学校不断地创造“真空”的刺激就显得十分必要了。

诚然,没有科学技术,我们只能永远生活在刀耕火种、茹毛饮血的时代;没有科学技术,一切的商业、金融、财会都会成为失血的行业。怎么才能让短视的学子把目光放远?怎么才能让科学技术重新焕发出夺目的光彩?我们固然需要前途、理想教育,需要人生观、择业观教育,我们更需要调整分配机制,以经济杠杆来拨正人们的职业观。“中国制造”只能让我们成为发达国家的加工基地,我们需要的是更高层次的“中国创造”!而这又如何离得开创新精神和科学研究?年轻一代离科学越来越远,应当引起我们的警觉和忧思。无论如何,一个在科学上失血的国家,是注定难以走向富强的,这绝非危言耸听。

(责 编 子 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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