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境研究的格局与困境

时间:2022-09-10 10:57:45

意境研究的格局与困境

摘要:取材的以偏概全和研究格局的不完善导致了意境研究在艺术学层面的欠缺与不足。这使意境的门类艺术研究和美学研究脱节,导致微观与宏观、抽象与具体、逻辑与历史的脱节。要突破这一困境,必须加强意境的艺术学层面研究。意境的艺术学研究,因其跨学科的特性,弥补了门类艺术层面和关学层面研究视角单一的缺陷,符合意境问题跨学科、多门类存在的实际。另一方面又紧扣研究对象同一性的特点,可在意境审美共性的维度上对多门类艺术的创作实践作艺理归纳。循此路径,可把不同艺术间的意境互动和意境发展史考察结合起来,把意境的审美同一性和不同艺术互动发展的历史进程结合起来。由此,就把意境的美学研究和门类艺术研究衔接起来,解决了微观与宏观、抽象与具体、逻辑与历史脱节的问题,突破了现有的研究困境。

关键词:意境;门类艺术;美学;艺术学;艺术学理论;格局;困境;解决方式

中图分类号:J0 文献标识码:A

一、意境研究格局与研究困境的关系

上世纪,意境问题有过多次研究热潮,但近十多年来却逐渐沉寂下去。其原因,既不是“意境”在当今艺术语境中失去效用、活力,也不是相关问题已全部解决。准确地说,这种研究停滞是原有研究格局的困境所导致的。

“意境”是随诗歌对其它艺术类型的影响、渗透,而从诗歌逐渐侵入到画、园、书、曲、印、盆景等多个艺术门类,由诗学术语而转换成一个普遍的艺术学范畴。最先明确“意境”概念是唐代王昌龄的《诗格》,画论中提及是北宋郭熙、郭思的《林泉高致》,而园论谈及是明代计成的《园冶》。其他门类艺术讨论意境问题多集中在明清。所以,明代开始“意境”事实上已成为一个普遍的艺术学范畴,众多门类艺术都在广泛讨论、实践着。但是,作为艺术学范畴,“意境”在艺术学层面的研究至今都未能很好地展开。首先,不可否认的是既往的“意境”研究主要是建立在诗、画材料之上(其中尤以诗为主),以偏概全的缺陷是明显的。比如,有很大影响的《中国古典美学丛编》(胡经之主编,凤凰出版社,2009年版),“意境”(境界)收录的几乎全是诗歌材料,另外绘画9条、戏曲4条、小说4条,其他艺术门类则付诸阙如。从历时性角度来看,意境在艺术学与美学层面的同一性内涵是独立分散的门类艺术意境在互动发展的历史过程中,相互影响、渗透,彼此互动化合,逐渐凝聚起来的。不同门类艺术在其间的作用,虽有主次之分,但确非单向的,而是多元共存,多向互动的,既有共性趋向,也有异动变化。所以,诗画之外的艺术类型既用不同的艺术形式实践了意境理论,同时也丰富、拓展了意境的理论。故而忽视诗画之外的意境材料,无疑是既往研究的一大缺憾,也从根本上限制了艺术学层面研究的展开。

其次,从研究布局来看,意境研究在艺术学层面的薄弱和不足也是明显的。既往研究主要是两个层面:一是门类艺术层面的研究,一是美学层面的研究。这两个层面代表了两种不同的研究路径。门类艺术层面的研究,是站在艺术门类的特殊性上,重点把握意境营构中具体符号的物化形式问题,具有形而下的性质。美学层面研究则把各门类意境作为一种审美活动,整体把握,探讨其中的审美价值和美学特征,对意境美作哲学反思,具有形而上的性质。这两个层面的研究构成了既往意境研究的基本格局。这一格局的形成,一方面与“意境”在传统艺术中的历史存在相联系,另一方面与现代以来国内的学科生态相关。

门类艺术层面的研究,体现了意境问题在中国艺术中多样化呈现的特点。这也决定了传统意境研究的特点,即相关研究分散于各艺术门类,散见于诗话、文话、词话、书论、画论、园论、曲论当中,而少见综合、统一的论述。当然,这种讨论的彼此独立、分散,并不妨碍意境同一性内涵的客观存在。上世纪,王国维、朱光潜、宗白华为代表的一批学人引入西方美学知识,引发了借鉴西学来研究传统美学的潮流。系统的、注重学理建构的美学层面的意境研究就此展开。这使广泛、具体而零散的意境呈现有了一个归纳、提炼的过程,并被统一到审美内涵、价值、特点等美学层面上来。这个由具体、个别而至一般归纳的演化经历,主要是随现代美学学科的发展而展开的。

意境研究不断深入的同时,问题也是明显的。有学者指出意境研究存在三个脱节:“一是微观与宏观脱节,二是抽象与具体脱节,三是逻辑与历史的脱节”。这三个脱节说到底就是意境研究的两个层面——门类艺术层面研究和美学层面研究——之间的脱节。而这两个层面的脱节,其根源就在于既往的意境研究格局不完善,即欠缺艺术学层面的研究。意境研究在艺术学层面的欠缺,简言之,从水准看,至今为止的艺术学层面的意境研究还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宗白华先生的几篇文章中打转,无法超越。从数量看,真正艺术学层面的研究成果极少。许多名义上的意境艺术学研究,实质上还是站在门类艺术或美学的立足点上,难以达到真正的门类打通和学理融通。意境研究在艺术学层面的欠缺,向下让门类艺术层面的研究缺乏艺理层面的归纳与提升,向上使美学层面的研究缺乏一个整体的艺理支撑。

这种状况是与艺术学学科自身的艰难相关的。一般艺术学是在门类艺术研究的基础上,上升至对整个艺术领域普遍规律的把握。所以,它要求打通艺术问的壁垒,在会通门类的基础上进行整体把握和提升。其中艰辛,可想而知,这是其一。其二是艺术学学科因后起而稚嫩,却又遭到历史悠久、高度成熟的门类艺术与美学学科的强大挤压。艺术学的提出虽有一百多年历史,经宗白华、马采等人引入,但在国内形成共识,被纳入学科目录尚不足二十年。1996年,“艺术学”才作为二级学科设立。2011年,艺术学从文学中独立出来,单立为一个学科门类,“艺术学理论”升格为一级学科。这种学科体制身份的获得,一方面表明我国艺术学学科建设在不断走向成熟,另一方面也透露出艺术学在各个门类艺术中突围而出的不易。即便如今,类似“艺术学有必要吗?”、“有艺术而无艺术学”的论调仍不鲜见。学科背景的艰难直接导致了意境研究在艺术学层面上的薄弱、欠缺,由此造成意境研究基本格局的缺陷。

取材的以偏概全和研究布局的不完善导致了意境研究在艺术学层面的欠缺与不足。这一方面使意境门类艺术层面的研究难以直接支撑美学层面的研究,另一方面使意境美学层面的研究也不足以融洽地统摄门类艺术层面的种种具体表现。这就造成门类艺术层面和美学层面研究之间的相互脱节,形成研究的困境。

二、意境研究格局的突破与困境解决

要解决这种脱节,突破现有的困境,就需要加强意境问题在艺术学层面的研究。因为“艺术学是联系美学和其他特殊艺术学的一门科学”。按艺术学倡导者德苏瓦尔设想:它介于门类艺术学和美学之间的中间领域,是一座从具体的艺术走向艺术哲学的由可以验证的知识构成的桥梁。跟门类艺术学相比,它是综合性的,应该研究所有的艺术;跟美学相比,它应该是科学的、客观的和描述性的,而不陷人对美的教条主义的评价或含混不清的猜测。显然艺术学在所有的艺术学科中扮演着承上启下的过渡角色,它一端根植在门类艺术的基础中,另一端又伸向美学,衔接着艺术研究中存在于经验科学与哲学之间的“缝隙”,成为联系两者桥梁。

门类艺术层面的意境研究,立足于特殊的艺术表现形式,着眼于具体艺术符号、形式、技法在意境表现中的作用、效果和意义。它的研究是具体、个别而分散的。而美学层面的意境研究,是立足于人的审美活动整体,将意境这一中国艺术的普遍追求视为审美活动的一种类型,探求其中的审美内涵、特征和价值,去回答意境这种审美活动对人的意义和价值,去反思意境这种审美活动所展现的人的本性问题。显然,门类艺术层面的意境研究是最基础的,但是它对美学层面研究的支撑却是间接、零散的,非系统的。美学层面的系统性的直接基础应该是艺术学,它以一般性的概念构建一般性的艺术理论,而成为更高一级的审美价值论的实践形式依据。所以,艺术学层面的介入,向下可使分散在各类艺术中的意境营构实践,在艺理层面得到统一和整体把握、归纳,向上可让这种实践经验的理论归纳,成为美学研究的整体基石。这样就把意境的美学研究与门类艺术研究联结了起来,把微观与宏观、抽象与具体衔接了起来,突破了脱节的困境。

三、艺术学视野下意境研究路径

艺术学理论升格成为一级学科,标志了国内艺术学学科的进一步发展、成熟,必将推动相关研究的不断深入。这为意境研究突破现有困境,在艺术学层面取得进展,提供了契机和可能。

“科学的艺术论的目的在于阐明艺术的本质”,它要“通过各种艺术的互相比较,以阐明其问的密切的关系,即阐明艺术的统一性”。从一般艺术学的角度来看,能贯通中国各类艺术创造,找出不同艺术领域统一性的最佳范畴莫过于“意境”这个概念。它具有典型的综合性、理论性和代表性,是一般艺术学切人中国艺术的最佳入口。艺术学视野下的意境研究大致可循以下路径展开。

1.互动研究

跨学科是艺术学最显著的学科特性。法国美学家杜夫海纳(Mikel Duf-renne)指出,艺术学研究最显著的趋势之一“是以不同的形式进行相关综合研究或边缘交叉研究”。这种跨学科特性,落实到具体的意境研究上来就体现为多个层面的互动比较研究。

首先是门类艺术层面的互动比较。艺术学要研究各门类艺术之间的关系,并把握其间的共通规律。这个目标必须在对不同门类艺术经过精细深入的互动比较之后才能达到。既往研究,不同艺术意境也有比较。但门类艺术是站在单一艺术部门的立场,美学是站在审美共性的立场。这样的立足点就决定了这种比较必然是单向的和有限的。而艺术学层面的比较应该是在艺术的普遍性范畴基础上的各门类艺术之间的多向与多元的互动比较。

其次是艺术活动层面的互动研究。艺术是一个动态的组织过程,它是由多要素、多环节组成的活动系统,并在对外部文化系统的映射中呈现意义。意境生成是由包括接受者在内的多要素共同参与的艺术活动。要研究多个要素间的互动关系,揭示它们在意境营构、生成过程中内在的流动、反馈、联动情况,从而更深刻理解意境的整体创造过程。

值得注意的是,艺术学层面的互动研究应是多向与多元的研究。首先,它不是以某类艺术为定点参照的单向度比较,而是艺术学层面上不同艺术之间的互动比较。它要展现不同艺术在异途而同向的意境追求中,各环节上的相互启发、参照、互用、转化等种种互动情形和关系。其次,它是在意境活动的宏阔视野下的研究。在此视野下,意境史的历时性考察就和意境创造的共时性考察结合起来,意境发展的历史线索就和意境活动内在要素结合起来,意境的共性特征就和门类意境的个性特征结合起来。

2.异变研究

既往意境研究当中很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只注意不同门类艺术意境之间的相似性、共通性,而忽略了不同门类艺术之间的意境异变情况。

这方面的不足,是艺术学层面研究和美学层面研究不相协调所导致的。艺术学研究的薄弱、缺失,使美学层面的研究相对地超前并占有主动。这使美学层面的研究在艺术学层面留下了相当多的预设性结论。按合理逻辑,意境研究应该是“门类艺术层面——艺术学层面——美学层面”这样一个渐次推进过程。前者作为后者的研究基础。然而,艺术学的后起与薄弱,使美学层面的许多研究结论在艺术学研究展开之前就早早地预设在那儿了。这就遇到了苏珊·朗格所说的“麻烦”:“对于各类艺术之间的关系所作出的种种探索之所以遇上麻烦,其原因就在于:在还没有开始进行具体的论证之前,人们就已经预先接受了将要在证明中弄懂的东西。”意境研究在美学层面的一些结论,恰恰就成为了后起的艺术学层面研究的“预先接受了将要在证明中弄懂的东西”。正是这个原因,既往艺术学层面的意境研究,过多地忙于对美学预设结论的论证,而忽视了各类艺术间互动、异变研究的展开,尤其忽视了不同门类艺术之间意境异变的研究。这使我们对意境在不同艺术间的隔与通、对立与互补、互动与异变、发展与变化等种种具体情况的把握,存在严重不足。这使我们对不同艺术的意境审美特性和形式差异之间的复杂关系,认识不足,认识不透。这些都制约了意境研究的深入,也阻碍了对意境营构中的艺理规律的细化与深化,一定程度上架空了意境作为跨学科课题的研究基础。

其实,前人已经敏感地注意到了这点。石涛说:“诗中画,性情中来者也,则画不是可拟张拟李而后作诗。画中诗,乃境趣时生者也,则诗不是生吞生剥而后成画。”点出诗境、画境的区别及转换间的微妙与艰辛。张岱说:“以有诗句之画作画,画不能佳;以有画意之诗为诗,诗必不妙。”更明确指出意境在不同艺术形式间表达上的矛盾。钱锺书说:“在‘正宗’、‘正统’这点上,中国旧诗画不是‘一律’的”,“中国传统文艺批评对诗和画有不同的标准。论画时重视王世贞所谓的‘虚’以及相联系的风格,而论诗时却重视所谓的‘实’以及相联系的风格。”也指出了诗、画意境标准的分歧。他们都注意到不同艺术在追求意境共性中体现出的差异性。但是,到目前为止这方面的研究还非常不足。

前人所言,指示了一个极有价值的研究方向,即从意境在不同形式间转换的角度切入,去清理意境审美同一性与形式差异性之间的复杂关系。比如,同题命意就是意境营构中值得注意的一种创作方式。因诗境而构画境、园境,观剑舞、听江声而悟书境等,都是艺术创作中的常例。由此切入,就可很好地探讨相似意境在不同形式间的转换。然后,由转换进而分析符号和形式差异对意境营构的各环节、各层面,产生了哪些具体不同的影响?这些影响使不同门类艺术的意境审美想象、审美趣味和审美标准产生了哪些微妙的差异?

“只有通过探求各类艺术的差异,才能真正找到而不是猜测出它们的共同之处。”凹意境的跨门类特点为艺术学研究提供了最好的条件。只有充分利用这个条件,全面观察各种艺术类型在意境营造上的表现,才能对类型差异所导致的题材、结构、技法、趣味、标准等艺术环节差异作深入比较、把握,才能推进意境研究的细化和深入。门类艺术意境间的异变研究深入扎实了,方可为艺理层面的归纳打牢基础。

3.求同研究

前述互动、异变研究,其目的就是为了求同——实现真正的门类打通基础上的艺理融通统一。

(1)一般性概念的梳理、辨析和确认

一般艺术学的意境研究和具体艺术门类下的意境研究有何区别呢?这就涉及艺术学对象问题。马采对此有精到的说明:“特殊艺术学的知识,即各种艺术史和各种艺术学所提供的资料,虽然不断被参考被利用,但一般艺术学的研究绝不是对戏剧、音乐等特殊现象的直接的探讨,也不是对宋代绘画或顾恺之某一时代某一作家的具体作品的解剖分析,而是以艺术一般的抽象的概念作为对象做理论的考察。”这个“艺术一般的抽象的概念”,即苏珊·朗格所说的“只能通过研究各类艺术之后才能得到的”“一个深层水平上找到的概念”,“这种概念便是艺术的概念”。所以,艺术学研究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要在门类艺术和门类艺术史基础上,梳理、提炼出艺术的一般性概念,然后辨明这些概念之间的复杂关系,进而勾勒、推演、总结这些概念之间的内在运行逻辑,从而展现一般意义上的艺术活动体系的内在结构。

以意境研究来说,就是要在各种门类艺术意境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升并梳理、提炼出意境活动的一般性概念,然后阐明这些概念之间逻辑关系,为最后在艺术学层面建构意境学理论奠定基础。应该说,意境问题在艺术学层面的概念梳理是不足的,还存在许多模糊不清之处。这大概有二方面不足:一是一些核心概念的内涵并未在艺术学层面得到认真清理、论证。比如,“意”、“境”这两个概念,过去讨论多偏重于诗、画领域,而对其他艺术门类中的论述相对忽略了,这必然会导致某些缺失。另一方面,由于视角和落脚点的不同而产生不少意见纷争,难有高度一致的定论。这种缺失和纷争,出现在门类艺术的意境研究层面应该说是自然的,也是在所难免的。这是由门类艺术单一立足点和差异化角度自然造成的。但是,当我们在艺术学层面来探讨,就站到了同一立足点、同一视角上来了。艺术学的统一性要求此层面研究是异中寻同,求同略异,使这些概念的内涵确定下来。只有概念确定,才能继续概念间关系的探讨、梳理和理论建构。二是意境理论的一般性概念并未得到很好的提炼和概括。这个问题在门类艺术的意境研究当中并未表现出来,但是一旦在艺术学层面来讨论,问题就来了。因为门类艺术意境研究当中使用的基本是同一门类中的概念术语,即便涉及诗画、书画、诗画园等跨界研究,也都是在相近艺术领域内,概念术语的跨度也不是很大。但在艺术学层面来讨论,就要求概念术语具有普遍的涵盖性。比如,诗歌意境中的术语就可能与书法意境的不相适应,绘画意境中的概念就可能与戏曲舞台意境的不相协调。“情”、“景”这两个概念,可能适用于诗文、绘画、园林,但是放到书法、舞蹈、音乐等门类的意境讨论中就不够妥帖。这就要求我们能提炼出一套具有普遍包容性和解释力的一般性概念。而这个工作只有在艺术学的层面上才能完成。

(2)建构意境学理论

意境研究在艺术学层面的核心目标是达成意境学理论的建构。相对于门类艺术学而言,一般艺术学是研究“艺术一般的本质、创作、鉴赏、美的效果、起源、发展、创作和种类的原理和事实的科学”。所以,概念厘定的基础上进一步就是意境原理的建构。这个层面要注意提升和统一两个原则的有机结合。提升,就是要把不同艺术门类的意境实践在一般艺术学的层面上进行提炼和归纳,从一般性概念范畴的确定,提升到对这些概念内在的逻辑演进路径、逻辑结构关系的理清;从概念之间的逻辑关系、逻辑演进提升到对其背后的情感认知模式的理论认识等等。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提升必须统一在艺理层面而不是美学层面。美学和艺术学最大不同在于,美学关注的是抽象的审美价值,关注的是艺术背后的人的价值立场,它在某种程度上是虚化了,或者说是超越了艺术实践的客观经验。而艺术学关注的重点恰恰就是艺术实践经验。所以,意境的艺理建构必须把所有门类的意境创造都集中起来,当作一类整体性的感性表现形式,将其置于“形式表现——美感生成”的形式创造层面上来看待,即用一般艺术学的视野将不同形式创造的实践整合起来,使其具体经验理论化、一般化。从而总结出一般艺术学意义上的意境学理论。

上述是对突破意境研究困境的艺术学研究路径的初步思考。这一路径,一方面立足于艺术学研究的跨学科特点,对意境问题展开多向、多元的互动比较研究。它符合意境问题跨学科、多门类存在的实际状态,也弥补了门类艺术层面和美学层面研究视角单一的缺陷。另一方面,它又紧扣意境的同一性特点,在意境发展史的维度上对多门类创作实践作客观描述与理论归纳,避免了美学层面经验虚化和价值抽象化的问题。循此路径,就可把不同艺术间的意境互动和意境发展史考察结合起来,就可把意境的审美同一性问题和不同艺术互动发展的历史进程结合起来。由此,也就把意境的美学研究和门类艺术研究衔接起来,解决了微观与宏观、抽象与具体、逻辑与历史脱节的问题,突破了现有的研究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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