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项链》中常被人忽视的一些细节

内容摘要：人们历来认为莫泊桑《项链》的主题是讽剌小资产阶级的虚荣心和追求享乐的思想，这种判断是不符合实际。从小说中常被人忽视的一些细节看，玛蒂尔德不但外表美丽、举止高雅、性情温柔，而且自尊善良、诚实勇敢，坚韧顽强，是开在资本主义社会的一朵圣洁的荷花。

关键词：玛蒂尔德 细节 美丽 守信 刚强

《项链》是19世纪法国著名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莫泊桑的代表作品之一。自从诞生已经有一个多世纪了，为什么它有如此的魅力，竟然能让不同肤色、不同地域、不同语言、不同阶级的人们爱不释手，百读不厌呢？

笔者觉得这与玛蒂尔德小资产阶级的虚荣心和追求享乐的思想关系不大，而与她的美丽、高雅、善良的本色和诚实、刚强、坚韧的品性有关。下面通过小说中一些常被人人忽视的细节做一简单的品味：

1、命运的差错

她也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好像由于命运的差错，生在一个小职员的家里。她没有陪嫁的资产，也没有什么法子让一个有钱的体面人认识她、了解她、爱她、娶她。

玛蒂尔德天生丽质、美丽动人。作为女人，特别在充满虚荣心的法国社会美丽就是资本，就是推销自己的筹码，但是因为没有“陪嫁的资产”，她只好下嫁了一个教育部的小职员。难道真的是命运的差错吗？莫泊桑的《漂亮朋友》中的男主人公杜洛瓦巧妙利用自己外表的俊美，以女人为跳板，通过多级跳跃，步入了法国上流社会，达到人生的辉煌和事业的巅峰。作为一个男人，在资本主义商品社会，尚且能凭借自己外表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何况玛蒂尔德具有天生的聪明，优美的资质，温柔的性情。马蒂尔德为什么没有进入上流社会呢？因为她还有自尊，还有起码的人性。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走出家门，寻找人生的机遇，只是待在家里，等待那些高雅、奢华的男人来爱她，娶她。虽然她也想通过自己的姿色拥有高贵的地位和舒适的生活，但是因为有教养和自尊使她没有放纵自己的情感，只能平平淡淡的生活。

2、好香的肉汤

当她在铺着一块三天没洗的桌布的圆桌边坐下来吃晚饭的时候，对面，她的丈大揭开汤锅的盖子，带着惊喜的神气说：“啊！好香的肉汤！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这时候，她就梦想到那些精美的晚餐，亮晶晶的银器……

仆人端上汤锅，玛蒂尔德知道里面肉汤的滋味，所以无动于衷；她丈夫揭开盖子，带着“惊喜”的神气夸赞肉汤，是为了营造欢乐的餐桌气氛。她的丈夫明知自己的能力不能满足妻子的虚荣，还是体谅她，关心她。试想，如果玛蒂尔德不尊重自己的丈夫，就像现代社会的有些妇女：“什么好香的肉汤！真令人恶心！”那真是大煞风景。但她没有，她只是静静地坐着，梦想着上流社会的体面生活。应该说，马蒂尔德文静高雅，举止得体，教养良好。她嫁给了自己的丈夫，也认命了上天的安排，无怨无悔的跟丈夫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这里面也许没有伟大的爱情，但也有夫妻间最起码的尊重和体谅。

3、两颗大大的泪珠

她不像她丈夫预料的那样高兴，她懊恼地把请柬丢在桌上，咕哝着：“你叫我拿着这东西怎么办呢？”……

他住了口，惊惶失措，因为看见妻子哭起来了，两颗大大的泪珠慢慢地顺着眼角流到嘴角来了。

丈夫深爱着妻子，千方百计弄到了一张舞票，以满足妻子的虚荣，没想到妻子竟然不高兴。她咕哝着：“你叫我拿着这东西怎么办呢？”这神态、语言给人的感觉是埋怨，是撒娇，还是温情？她不是河东狮吼，放诞无礼；而是小鸟依人，楚楚动人。泪流的是“慢慢的”，说明她尽管非常悲伤，但还在努力地抑制自己的情感，因为她明白自己家庭的承受能力不允许她穿着时髦的衣服步入教育部长的家庭舞会。她能体谅丈夫，体谅家庭，所以就用哭声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也用眼泪“挣”得了丈夫的同意。泪珠是“两颗”“大大的”――鲜明、醒目、晶莹剔透，慢慢的流在她的脸上，深深的映在她丈夫的心上。两颗大大的泪珠最有美感，一颗显得单调了，一串又太悲伤；真是少一颗嫌少，多一颗嫌多；恰如其分，精妙绝伦。

4、四百法郎

她想了几秒钟，合计出一个数目，考虑到这个数目可以提出来，不会招致这个俭省的书记立刻的拒绝和惊骇的叫声。

末了，她迟疑地答道：

“准数呢，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有四百法郎就可以办到。”

“她想了几秒钟”，盘算着衣服的价格：不能高，害怕丈夫承受不起；不能低，担心达不到目的。她思想单纯，心思缜密，善解人意。那合计数目的情态、心态之美远远超过了我们现代的很多妇女：“好！这可是你答应的，拿出三千块钱给我买衣服好了！”她想好了，主意拿定了，但还是“迟疑的答道”，显出想买又犹豫的神情，促使丈夫爽快的答应她的要求。如果我们把她说的话换成“就四百法郎！”，痛痛快快，反而显示不出她的说话艺术，她的天真烂漫，她的温文尔雅。

5、珍珠和宝石

“叫我发愁的是一粒珍珠、一块宝石都没有，没有什么戴的。我处处带着穷酸气，很不想去参加这个夜会。”

……

她还是不依。

“不成，……在阔太太中间露穷酸相，再难堪也没有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但是玛蒂尔德没有珍珠，没有项链，怎么办呢？她没有去找情人，只找自己的丈夫；她没有强逼丈夫，而是采用了诱导式策略，最终达到了目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是参加大型舞会，更要打扮得体面，打扮得高贵，才能跟舞会高雅的氛围相吻合。玛蒂尔德的爱美行为是为了彰显生命的精彩，维护自己的尊严，不但无可厚非，而且令人称颂。

6、美丽与倾倒

但是有时候，她丈夫办公去了，她一个人坐在窗前，就回想起当年那个舞会来，那个晚上，她多么美丽，多么使人倾倒啊！

玛蒂尔德因为丢失项链经受了十年的磨难，她的家境和外貌发生了很大变化，但是她并没有改变初衷，仍然经常会想起那个舞会的夜晚，她是多么“美丽”“使人倾倒”。这说明她对一夜狂欢换来十年艰辛并没有后悔。十年前她在舞会上大获全胜，她的高雅迷人压倒了所有的女宾，连部长也注意她了，这真是她利用姿色向上爬的最佳时机，可是她只是陶醉在欢乐里，陶醉在成功的光荣中。由此看出，玛蒂尔德参加舞会只是为了展示自己的美丽和风姿。丢失项链后，她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姿色找到一个有地位、有钱财的情人或丈夫，替她还债，但是她没有这样做，而是全家承担了债务。玛蒂尔德为追求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是她心中对美的追求依然没有改变。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就是一朵圣洁的荷花。

7、得意的神情

“……不过事情到底了结了，我倒很高兴了。”

……

对呀。你当时没有看出来？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啊。”

于是她带着天真的得意的神情笑了。

丢失项链前，玛蒂尔德举止得体，温文尔雅，不愠不怒；丢失后，她没有逃避责任，没有赖账，更没有出卖色相，出卖肉体，毅然决然承担起了还债的义务，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她开始干家务，洗刷碗碟；穿得像个穷苦的女人，争价钱，受嘲骂。十年后还清了债务，自己却变成了一个贫困的劳动妇女。她没有后悔，没有怨言，反“倒很高兴了”，并且有勇气和朋友相认。这串丢失的项链把她从虚幻的云端拉回了现实生活，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她坚守了诺言，维护了自尊，成了一位坚韧、刚强、守信的巾帼英雄。她带着“天真的得意的神情笑了”，笑得开心，笑得灿烂，笑得幸福。

读书要细细品味，特别是那些经典作品的细节描写，需要我们反复的阅读。读出其中的韵味，读出其中意蕴，读出自己独到的见解。时代在变迁，社会在进步，我们对经典作品的阅读也要与时俱进，不断发展。

梁志谨，甘肃省白银市第三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