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曼.明斯基:著名“非主流”经济学家

海曼・明斯基毕业于美国芝加哥大学，在哈佛大学获得了经济学博士学位，1996年去世前一直被归为“非主流”经济学家。2008年起的国际金融危机，让人们突然发现了他，而他也成为了著名“非主流”经济学家。

明斯基出生在美国芝加哥一个来自白俄罗斯的移民家庭。母亲是工会运动的活跃分子，父亲则是芝加哥社会党犹太派中的积极成员。1941年，明斯基从芝加哥大学毕业，取得了数学学士学位，并随后进入哈佛大学。在那里，他师从约瑟夫・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和华西里・列昂惕夫(Wassily Leontief)，取得了公共行政学硕士和经济学博士学位。从1949年起，明斯基先后在布朗大学、加利福尼亚大学、华盛顿大学等学校任教。明斯基是一位后凯恩斯主义者，支持政府对金融部门进行干预，一生都在致力于金融危机内在机制、金融体系、经济周期和总需求决定等方面的研究。

“非主流”的由来

虽然海曼・明斯基的追随者中不乏金德尔伯格这样的知名经济学家，可是直到去世，他都依然只是一位不为很多人了解的经济学家，其主要思想也未得到过重视。此次金融危机发生后，这种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人们开始用“明斯基时刻”来解释以资产价格崩溃为特征的金融危机爆发；他的著作被对冲基金经理们追捧，其1986年版的著作在eBay上的价格竟达到了395美元的高价。

明斯基生前不太为人所知与其学术观点有着直接关系。首先，他的思想与自由市场学派相悖。他发现资本主义自由市场体系存在内在的不稳定性，而稳定经济的办法只有“大政府”。其次，他的思想与凯恩斯主流学派也不相同。他认为新古典综合派实际上忽略了凯恩斯主义的两个基本要点：一是不确定性，二是融资在投资中的角色。而现有经济学模型不能预测金融危机正是因为忽略了这两个关键点。

明斯基与许多学院派学者不同，他的理论来自实践经验。明斯基的金融研究始于他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任教期间。当时，他和美洲银行的银行家一起举办银行信贷学研讨班。这使他理解信贷市场的运行，并将其与银行家的经验相互验证。明斯基是银行家、会计师中的经济学家，他把银行会计、财务之微观行为与研究投资、消费的宏观经济学联系起来。比如，他从银行业的经验出发，理解现金流的重要性。现金流是连接流动性和偿债能力的纽带。所有老派银行家都明白，现金流对信贷至关重要。一个借款人可能有丰厚的资产和貌似充足的偿债能力，但若不能还本付息，他就会破产。这是因为，资产强行拍卖会压低价格(侵蚀资本)，而流动性不足会导致破产。

宏观经济学的主流模型大多是基于流量的，很少与资产负债表联系；但明斯基则把不同时期的流量(消费和投资)与资产负债表和现金流之间建立了联系。而计量经济学家开始建立这类模型，仅仅是几年前的事情。这或许能解释明斯基为何未被主流经济学界所接受。那时，既没有大的金融危机，也没有经验模型，明斯基的洞见无从验证。

稳定存在的不稳定

明斯基受凯恩斯及其思想影响颇深，并将金融不稳定假说看做是对凯恩斯思想的一个诠释。明斯基指出，资本主义的经济周期表面上看是实体经济的原因，从深层次上讲是金融系统的问题。金融部门是资本主义经济体系中最不稳定的。从源头来讲这种不稳定性是内生的，无法根除；而金融业的内在不稳定性必定会演化为金融危机，进而把整体经济拖垮。

同时，明斯基还深受凯恩斯心理分析方法的影响。他认为人的天性中有一种内在的顺周期倾向，顺境时，过度兴奋，而逆境时，却过度消沉。换句话讲，人们天性是冲动的投资者，而不是价值的投资者，人们的行动无疑扩大了经济周期的峰顶和谷底。因此，对于政策制定者和行业规制者来讲，反周期政策的实施是必要的。

1963年，明斯基在任布朗大学经济学教授时发表了一篇著名的论文《“它”会再次发生吗？》，其中，他第一次提出了金融不稳定假说(Financial Instability Hypothesis)，并在这之后不断完善。这一学说认为，资本主义的本性决定了金融体系的不稳定，金融危机以及金融危机对经济运行的危害难以避免。明斯基认为，以商业银行为代表的信用创造机构和借款人相关的特征使金融体系具有天然的内在不稳定性，即不稳定性是现代金融制度的基本特征。他强调金融危机很大程度上归于经济的周期性波动，但其潜在的和更重要的内涵在于金融危机是与金融自身内在的特征紧紧相关的，即金融的内在不稳定性使得金融本身也是金融危机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明斯基认为经济的稳定与否和融资机制有关：经过一段长时间的繁荣，经济会从有助于稳定系统的金融关系转向有助于不稳定系统的金融关系。

明斯基是凯恩斯的继承者，但他与那些著名的凯恩斯主义者有着很大的区别。凯恩斯主义者总是在强调要对总需求进行微调，要刺激投资，要建立中央集权经济下的福利制度，并通过这些手段织就一张安全网。但是从20世纪60年代起，明斯基就反对建立福利制度和政府为刺激经济而进行投资。

明斯基的思路是：微调是不可能的，依靠投资拉动经济增长来提高生活水平会产生有害的不稳定性和通货膨胀，而福利事业就是最容易产生通货膨胀的温床，它只是一种制度化的失业。明斯基认为当前总产出价格体系中消费品价格是由成本和加价来决定的，成本主要是部门的工资成本。生产消费品的工作包括投资品部门和政府部门的工作，外国人和转移支付的接受者（退休人员，属于家庭扶助计划和领取失业救济的人），涨价幅度是由这些人的消费支出超过所生产的消费品数量决定的。他强调靠投资支出推动的“涨潮”不会惠及所有的穷人，只会增加社会的不公平。明斯基提出的解决方案是依靠消费、就业以及运用制度和监管来抑制不稳定性。明斯基一直认为政府最应关注的是就业，而且政府应该直接创造就业机会。他在自己《稳定不稳定的经济――一种金融不稳定的视角》一书中写道：“如果每个人都能获得工作机会，经济能给所有人提供基本社会保障和自我价值实现感，那么很多社会问题就会回到易于管理的程度。”

明斯基认为经济的不稳定性就在于资本主义融资。如果对冲性融资和投机性融资的某种比例，以及投资的外部融资和内部融资的某种比例在经济中暂时占有支配地位，那么经济内部就存在有改变这种比例的动机。任何暂时的经济稳定都会转变成经济扩张，这其中投机性融资和投资的外部融资在增加。投资繁荣会剥夺投资主体的流动性，提高金融机构的债务―权益比。当成功的经济运行使投资者相信以前的甚至是现在的安全边际太高的时候，安全边际就会被慢慢侵蚀。只要短期或长期利率上升到足够高，投资繁荣的局面就会被打破。而投资繁荣的打破是导致金融危机、债务通缩和大萧条，还是导致没有造成混乱的不景气，这取决于经济的总体流动性、政府部门的相对大小和联储作为最后贷款人的干预程度。因此，最后的结果取决于融资的结构特征和政策。但是向投机性融资和投资的债务融资发展趋势是制度结构和政策预期的结果，也可以说，这种不稳定性是稳定的。

经济政策中的人本思想

明斯基的经济思想中深刻地印着对“美好社会”的向往与理想。他认为，经济政策必须反映建设美好社会的理想。虽然所有的社会目标和经济目标不可能完全协调，但总有先后顺序，“我倾向于把个人自由和民力放在首位；在我看来，所谓财产权的安全并不等同于个人自由扩展和社会公平的提升。这些观念影响着我的政策立场。”“有效的改革必须与经济发展进程相一致，并且不能违背人的特性。”

可以说，明斯基关于福利，关于就业的政策立场正是他这种人本思想的一个例证。他曾说，社会公平依赖于来自公众和政治力量核心的个人尊严和独立性，而个人尊严和独立性最好是通过由权利或者公平交易获取收入的制度来获取。对所有人来说，对工作的补偿应该是最主要的收入来源，由于非劳动所得的转移支付的发放范围不断扩大，永久性独立正在成为众多领受者和社会体制的消极因素。充分就业是经济上的好事，也是政治上的好事。

在明斯基看来，虽然一份以充分就业、价格稳定和更加公平为目标的方案不会一劳永逸、永久性地解决所有问题，但建立一个以就业为导向而不是以增长为导向的经济改革方案的经济更见好处，这个目标是人本经济向人本社会迈进的第一步。（综合自《新世纪》、百度・百科、中信出版社《稳定不稳定的经济――一种金融不稳定的视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