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坚强地活着

时间:2022-09-07 04:21:58

2007年7月13日晚,在家休假的女儿接到电话。通知她去神农架考察。老白把女儿送上车就回来了,一切似乎再正常不过。

7月16日晚,我和老白突然接到电话:“去神农架考察的车暂时联系不上……”我当时根本没有多想,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老白突然虚弱地问了一句:“咱闺女不会出什么事吧?”我的大脑瞬间空白了几秒。等回过神来,我生气地冲老白叫道:“你瞎说什么!”可是,眼泪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天一亮,我和老白急忙赶去女儿单位。赶到时,已有好几个家长坐在大厅抹着眼泪。我的心像被马蜂蜇了一下,眼泪顿时淌了下来。我跑上前去抓住工作人员,声音有些发颤:“我女儿情况怎么样?”在得知女儿走了的那一刻,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醒来时,老白坐在床边紧握我的手,脸上挂着泪。  我感觉一切都不是真的,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梦。我总是喃喃自语,老白怕我精神失常,天天在家里守着我。从不抽烟的他开始闷头抽烟,而且整晚不睡觉。有一天深夜,我醒来,见他还在阳台抽烟,望着远处发呆。我心疼他:“怎么天天都不睡觉?女儿下个月就回来了。”老白走过来抱着我,声泪俱下:“金凤,女儿走了,永远都回不来了。是我害了女儿,要不是我把她送上车,她还好好地活着……”老白孩子般地在我怀里嘤嘤哭泣,但我竟不知怎么安慰他。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以泪洗面,不能出门,不能见人,也吃不下东西,我的心像被生生割掉了一块。老白的痛苦不亚于我,但他依然每天给我买菜做饭。劝我多吃一点儿东西。只是每到放学的时候,他便会跑到马路对面的幼儿园,站在栏杆外痴痴地看着别人的孩子发呆。每一次回来,脸上都有泪痕。有一次,院里一户人家的女儿出嫁,为了增添喜庆气氛,他们请来腰鼓队表演。老白听到腰鼓队的声音,疯了似的往外跑。因为他曾经对我说,等女儿结婚的时候,他也要请腰鼓队来助兴。如今。美好的愿望成了扎进心头的一根刺,不能触碰。

3个月后,我在老白的劝说下第一次出门,但看着马路上和女儿年龄相仿的女孩儿。我的心隐隐作痛,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掩面而泣。从此,我不肯再出门,老白只好帮我办理了退休手续,他带薪离职照顾我。没想到,命运的打击接踵而来。

2008年4月的一天,老白说右手突然有点儿麻,视线也有些模糊。我扶着他去了医院。医生给他量血压、打针,我去缴费。等我缴完费回来,刚才还吐字清晰的他已经说不出话,右半身也动弹不得。一见到我,他便落下泪,我也心疼地跟着哭。我想不明白老白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严重,我的心被巨大的恐惧挤成一团,仿佛随时都会裂成碎片。过了一会儿,诊断结果出来。是后脑出血。这时,老白已经完全不省人事。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医生说手术的风险和难度都太大,建议我选择保守治疗。

接下来的4天4夜。老白昏睡不醒,我在旁边日夜守着他。他穿着病号服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虚弱而苍白。我握紧他的手,俯下身轻声说:“我知道女儿走了之后你心里比我还苦,但为了我,你撑起了这个家。现在你累了,这个家应该由我来撑。我没能留住咱们的女儿,但这一次,我一定要留住你!”

为了不让老白生褥疮,我每隔两小时给他翻一次身,并轻轻弯动他右手和右脚的关节。其他的时候,我会伏在老白耳边和他说话。说着说着就会想起女儿,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但这时我心里已不再只有苦涩,因为让老白好起来、带着老白回家的信念让我变得勇敢了许多。也许,老白感受到了我的转变,不忍心让我失望。终于。熬到第十天,在做第三次高压氧舱时,老白醒了。虽然他不能走路,也说不出话,但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依恋。

两个月后,老白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剩下的就是漫长的功能恢复治疗。6月25日,我把老白接回家。一进家门,他四处张望,很兴奋。休息一会儿后,我帮他理发、洗澡、剪指甲。做这些的时候,老白像个听话的孩子,眼神里都是感激和依恋。

每天下午3点,是老白练习走路的时间。我总是背一个包,拿两只小板凳,搀着他在马路边和公园里练习。累了,我们就坐在马路边,我给他擦汗,喂他喝水。那段日子,我们就这样在路边走走停停,成了很多路人驻足观看的“风景”。半年后,老白不但可以自己慢慢走着去买菜,也可以比较流利地说话了。2009年1月7日,我带老白去医院复查,医生惊讶地问我:“太不容易了,你丈夫是我见过的恢复得最快、最好的一个,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和老白相视淡淡一笑,也许答案就是历经劫难的生活本身。

2009年,在女儿的忌日那天,我和老白去墓地看女儿。这一次,我们没有流泪,只是细细地诉说着对她的思念。我们的女儿。一定会为她的爸爸妈妈骄傲,也一定会安心地在天堂里看着我们,保佑我们牵手相扶走完后半生。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苦难是人生的主题,结局也不该注定就是悲剧。只希望看到我们故事的人们,生活圆满的,要更珍惜,不圆满的,要更有面对和抗争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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