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小氧等

时间:2022-09-07 07:26:20

保安小氧等

高尚肉皮

小氧站岗的地方叫“高尚社区”,他发现这里不但楼房高尚,喷泉高尚,有一些男女,穿得也挺高尚。据小氧观察,这些人是:高尚外衣包着高尚衬衣,高尚衬衣包着高尚肉皮,高尚肉皮长着一个高尚口子,这口子平时总高傲地抿着,轻易不张开,一张开就吐痰,再一张开就骂人。小氧心想:原来,这些高尚不是别的,是个烂了心儿的洋葱头。

豆包

众保安在小区训练,先是嘻嘻哈哈,见有人围观,又有点不好意思。班长当过兵,能绷得住,就批评大家不认真。小氧小声嘟囔:“一个保安,至于吗?”班长听到了,严肃地说:“啥叫保安?保安就是保镖加公安!”休息时,小氧检讨自己水平差,又诚恳地说:“班长啊,我必须表扬你。”班长笑骂:“有这么跟领导讲话的吗?”小氧说:“那我就歌颂,你对我们这么严,真是拿豆包不当豆包。”“当什么?”班长好奇地问。小氧说:“当航天食品。”

到位

大家议论,说城里人说话弯弯绕,不如乡下人爽快。小氧说:“是啊,他们村长说话最直,一下子就到位。有一次,城里干部到村里喝酒,问:‘你们村的业余文化生活怎样啊?’村长说:‘我们订了报纸,但村民觉悟低,不爱看。’干部说:‘那是报纸的错,要生动活泼嘛,喜闻乐见嘛。’又问:‘有没有卡拉OK?’村长不知啥叫OK,看一看干部表情,心里有点觉景儿,就说:‘报告领导,我们村没有OK,我们村有破鞋。’干部说:‘你喊什么?悄悄领我去就是了。”’

晃肠子

王大妈听说吃酸菜能刮肠子里的油脂,就跟老姐妹推荐。大家吃了效果不明显,王大妈说要像电视里的小人儿那样使劲晃荡,肠子油才能晃掉。王大妈求小氧领唱,小氧就唱:“今年过年不收礼啊……”胖老太太们边唱边扭屁股:“不收礼啊不收礼”;小氧:“想收礼也没人送啊……”老太太:“没人送啊没人送。”小氧:“有人送也不敢要啊……”这时,一个老太太哏哏笑出了声:“咱一个老百姓,怕啥呀?”小氧醒悟:“不好意思,唱着唱着,我就拿自己当清官了。”

许愿

上帝让小氧许三个愿,他负责实现。小氧许的第一个愿,消灭禽流感。上帝面有难色:“你倒是不嫌麻烦。”说完一使劲,把禽流感病毒整火星上去了。小氧许的第二个愿,消灭拉登。上帝脸上难色更重:“你一个保安,胸怀比联合国还开阔。”说完咬咬牙,把拉登也整火星上去了。小氧许的第三个愿,让火星离地球远点。上帝挠头:“这事可不好办,能不能换个难度小的。”小氧:“那就把腐败弄走。”上帝叹口气:“算了,我还是挪火星吧。”

悼词

小氧他们村长给镇长拍马屁,镇长二大爷住他们村,村长也跟着叫二大爷。有一回请吃饭,二大爷不小心,让鱼刺卡死了。村长心里有愧,打算土洋结合,好好办丧事,就让吹鼓手准备个传统调儿,让会计起草个现。现就是悼词,其中有一句:“二大爷精神不死”。发丧那天,村长在灵前念悼词,心里一慌,少念俩字,念成:“二大爷不死”。会计一旁提词:“还有精神呢。”村长马上就哆嗦了:“二大爷你饶了我吧,千万别诈尸。”

水稻

王大爷跟小氧忆旧,说他们那儿的庄稼地,受条件限制,只能种玉米和土豆。军代表张主任热情高,干劲大,想弄政绩,向党献礼,就命令老百姓改种水稻。老百姓说海拔太高,天冷,水稻怕是长不好。小氧说:“是这么个理儿。”王大爷说:“张主任牛!他可不这么认为,张主任说:‘怎么长不好?海拔越高,离太阳越近。’”小氧说:“那就再近一点,捎带着把饭也焖熟了。”

【选自《e拇指文学艺术网》】

旧闻

韩松落

关于这件事的报道就在五年前的报纸上,如果你保存着旧报纸,或者在小乡镇的旅社里,糊墙的报纸上,也许还能看到它。一个女人和她的丈夫在回家的路上,是夜里,她的丈夫要点烟,要她扶着自行车。她扶着车,他点烟。他回过头的时候,她消失了,自行车横躺在没有井盖的下水道口。她消失了,被吞噬了,没有呼喊,来不及挣扎。接下来是整整十一天的打捞,报纸上每天都有关于这件事的文字,她消失的细节,她的家庭,她的工作,她的孩子,还有,打捞的进展,关于良心、道德的讨论。他们说,她是一个勤奋、善良的女人,她的孩子,两个,还在等着她回来。最后那天,她被打捞上来,报上说,在井口监测的人看见一条灰白色的物体一闪而过,于是通知下游的人们拦截。最后,报纸上登出了照片,在林立的、围观的人腿中间,隐约可见一段不成型的躯体。

那是我平生读到的最悲惨的消息之一,那里面有一种非现世的阴森气息,甚至那些对她的家庭、她的孩子的报道,都不能冲淡这种气息。五年了,我一直记着当年那些报道的每一个细节,它们的采写者,还有它们刊在报纸上时的位置。

我对于城市下水管道世界的了解,来自于那些书。那些只是为了借助地下世界增加一些神秘气氛的书,冉阿让背着马斯吕逃亡,就是在下水道里,在锁着的铁门前,他们遇到了刚好拿着钥匙的德纳第。还有当年那部电视剧,美国制造的,片子里,一些不被社会所容的人,居住在城市的下水管道里,有人遇到危险,他们就挺身而出。那部片子里有狮面人,美女,逢凶化吉,爱,温情。

而那个女人,在坠入下水道后的十一天里,没有遇到刚好拿着钥匙的人,没有狮面人,她在城市污水的挟裹下,在管道中孤独地游走了十一天。城市的污水,我们都知道是怎样的,我们都知道。

我得承认,文字是有缺憾的,尤其在那些令我们感到绝望的事件前面。当一件事被用文字来叙述,它就仿佛和事情本来的面貌有了间隔,它成了另一件事,它好像重新发生过了,甚至那些我们所熟悉的人、事,也不例外。事件,被写下,让人阅读,它就成为全新的,不现实的――我们久久地注视自己的照片,就会有这种感觉,它不是来自我们内部,它不真实。它注定要被忘记。或者说,只要不是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就算被写出来了,也还不是真实的。那个女人的事,就是这样仅仅成为一个新闻,一个符号,一件被写在报纸上的事。

然而那个女人是真实的,她在下水道里度过的十一天,也是真实的,还有那些污水,还有,等待母亲回家的孩子。还有,孤独。文字只能叙述,文字不足以承担事件背后的愤怒、阴郁,文字,我们的文字,在躲避这些令我们感到无力的东西,就像在下水道里狂奔,躲避身后的洪水。

我疯了。我还想知道,关于那个女人的,别的事情,那些,仿佛才是至关重要的。

她小的时候,是在妈妈身边长大的吗?她戴过红领巾吗?她和我们一样长大吗?她喜欢甜食吗?我们坐过的,公共汽车上的某个椅子,她也曾坐过吗?她和我们使用同一种牌子的火柴去点燃灶具吗?她曾在街上和我们擦肩而过吗?她无处不在,她令我痛苦。

还有,孤独。

十一天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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