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9-06 05:59:26
高桥夫妇要请我们吃日本烧烤，出租车开了很久到一条小河边，又走了很多路，远远地看见一家东京市内少见的破店。看样子，这家烧烤店至少开了50年，门窗桌椅历经烟熏火燎变成了核桃木的颜色，如果挑一帘青布白字幡出去，上书“酒”，活脱中国电影《新龙门客栈》的拍摄点。
进得门里，见客人清一色城里打扮，年轻的居多，侍者却都是乡下老太太模样，大呼小叫送酒端肉，跌跌撞撞忙成一团。怎么请客带我们上这种地方？正纳闷着，一股浓烟滚滚而来，我忍不住咳起来，用手绢捂住鼻子。身边的高桥先生“呵呵呵”笑起来，深深地呼吸一下，舒畅道：“真是好地方！”
盘腿坐上榻榻米，透过满屋子着了火似的烟雾，看见每张桌上的烟源就是烧烤用的炉子，里面装着木炭，上面搁一块铁丝网，大家都在把蘸饱了调料的牛肉、羊肉、牛舌头、排骨什么的往上面放。肉“哧啦哧啦”呼啸着，酒“咕咚咕咚”灌着，桌上的粗瓷杯盘“叮当”作响。高桥先生熟门熟路地点了肉、菜、酒，介绍说：“东京已经找不到几个这样的烧烤店啦，老字号的，除了肉好吃以外，最要紧的是烟火气正宗！”
哎？烟火气？那不是大多数烧烤店都唯恐驱之不绝，拼命用大号的排风设备驱赶的吗？我的一位上海朋友曾经得意洋洋地告诉我去吃自助烧烤的经验：进门先脱下羊毛衫、外套，放进塑料袋扎紧口，然后放开肚皮吃，就不必担心时间久了，烟火气钻进羊毛衫散发不掉。
“不对，不对！我们日本人吃烧烤要吃的就是烟火气，肉吃完了，身上喷香，走在路上碰到熟人，不用说话，就知道我去享受过烧烤了。”高桥先生解释道。他夫人听了，嗔笑说：“那是以前穷日子时候的想法呀，现在不过是怀旧而已，但是享受这样原汁原味、正宗的烧烤也是要花大价钱的哦！”
一顿烧烤吃下来，我的眼睛几度被熏出眼泪，脑海中几度浮现出以前住在浦东时生煤炉的情景。可能是我们与苦日子相隔得还太近的缘故，我是实在没有这样的怀旧雅兴，我宁可坐到窗明几净的烧烤店，有空调有排风扇有整洁的侍者，当然，最好也有人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