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愤怒的葡萄》管窥斯氏生态生活方式

时间:2022-09-05 02:16:45

从《愤怒的葡萄》管窥斯氏生态生活方式

[摘 要] 《愤怒的葡萄》被誉为20世纪美国最伟大的长篇小说之一,也是改变美国的二十部书之一,该书寄寓着作者约翰•斯坦贝克对世界和人类生存状态的深刻领悟。本文运用生态批评理论,对其进行深入的分析与解读,揭示了斯坦贝克倡导的生态生活方式,即人们应当少一些物质欲望,多一些对精神财富的追求,不仅要谋求人与自然的自然生态和谐,而且要努力争取和维护人类精神生态的平衡。

[关键词] 斯坦贝克;《愤怒的葡萄》;精神生态;生态生活方式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约翰•斯坦贝克的长篇小说《愤怒的葡萄》是一部具有沉重而深刻意蕴的作品,有着无限可供阐释的空间。自1939年问世以来,许多评论家、学者已从女性主义、原型批判、新历史主义等角度对其进行了研究,但是在全球生态环境日益恶化的今天,从生态批评角度解读这部作品有着很强的现实意义。斯坦贝克在书中着力关注的不是生态危机的表面症候,而更多的是对当代文明最基本的前提和价值体系的质疑。他提倡精神生态与自然生态的良性互动,并在小说里指明了一种生态的生活方式。

一、精神生态

鲁枢元在其著作《生态批评的空间》中指出“人不仅仅是自然性的存在,不仅仅是社会性的存在,人同时还是精神性的存在。因而,在自然生态与社会生态之外,还应当有‘精神生态’的存在”。(鲁2006:25)他认为“如果说自然生态体现为人与物之间的关系,社会生态体现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么精神生态则体现为人与其自身的关系”。(鲁 2006:19)工业化导致了多重生态危机。一是人与自然相冲突,引发了自然生态危机;二是人与他人相冲突,引发了社会生态危机;三是人与自我相冲突,引发了精神生态危机。“精神生态关注的是人的内在情感与精神的生存状态,它一方面关涉到精神主体的健康成长,一方面还关涉到一个生态系统在精神变量协调下的平衡、稳定和演进。”(鲁 2000:148)

一方面,自进入工业社会以来,物欲文化逐渐壅塞了人的心灵,人类的精神正一步步走向绝地或边缘。另一方面,正如西方当代思想家欧文•拉兹洛(Ervin Laszlo)所言,人类生存的极限不在于地球的自然生态环境,而在于人的内心,在于人类对于自己生活态度、生存方式的选择。自然生态的严重失衡与当代人的生存抉择、价值偏爱、文明取向等意识形态密切相关。在我们致力于解决自然危机的同时,或许首先应当绿化的,是当代人类在精神上所遭受的种种污染、破坏以及由此导致的种种精神病症。

二、物质欲望的膨胀与精神生态的荒芜

在《愤怒的葡萄》中,斯坦贝克用细腻的笔调描述了坐在大汽车上的阔太太们,尽管身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和衣服,但是她们的“嘴角底下有心怀不满的皱纹”,“眼睛里含着抱怨的神情。”(151)坐在她们身边的男人们大腹便便,“眼睛里露出惶惑、焦虑的神色,显得很不安。”(151)19世纪末20世纪初,物质主义高度异化,一方面,物质至上的生活方式使人类频频伸手,索取更多;另一方面,即使索取的东西越来越多,却仍不能满足人无止境的欲望。正如作品中凯西牧师所说:“如果他需要有一百万英亩地,才能使自己觉得富足,那么我想,他之所以会有那个需要,就是因为他觉得内心太贫乏,既然他内心贫乏,那么他就是有了一百万英亩地,也不会感到富足,也许他想到自己没有办法可以感到富足,就觉得失望了吧――当初爷爷死了,威尔逊太太给他让出帐篷来,我看那时候她比那位先生还要富足一些。”(206)

因此问题的症结不在于物质少,而在于欲望多。业主和银行家们对物质财富占有的欲望十分迫切,膨胀的欲望再也不能使他们拥有片刻的宁静,他们越来越受到物的奴役。为此他们摒弃道德观念、价值尺度,甚至是非标准,采用各种合法的、不合法的手段满足着自己的欲望。旧车场的销售员利用流民对汽车的无知,把做了手脚的汽车高价卖出去。加利福尼亚丰产的美丽景象演变成了“一种无法投诉的罪行,一种眼泪不足以象征的悲哀”。(353)为了保持高价,果树的根的繁殖作用必须加以破坏,堆积成山的金黄的橙子上被浇上火油,咖啡在船上当燃料烧,玉米被人烧来取暖,土豆被倒在河里顺水漂流,猪被人杀掉用生石灰埋起来。银行家和业主们亲手毁掉自然的丰饶,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因营养不良患上佝偻病、糙皮病和脓疮,听凭死亡夺去孩子们的生命,也不肯让自己的利益受到一点点损失。斯坦贝克批判了这些人的自私冷漠及不择手段。在贪欲面前,物质利益成了他们衡量人与人关系的惟一标准,人类的美德、对同胞的责任感却在急剧衰败。随着水果的腐烂,他们对同胞的同情、关爱都一同腐烂、衰败。然而,在这些人焦躁、盲目、如困兽般疯狂顺着欲望的台阶向上爬时,他们“为获得和占有这些‘好东西’而付出了太多的焦虑和算计,并因而使人们失去了另外的许多,比如安详平和、温柔喜乐、纯真良善以及爱,得到的只是匆匆的脚步、连绵的恐惧、疲惫的身心”,(鲁 2006:133-34)他们的精神和灵魂不仅没有得到满足和快乐,反而陷入了虚无的泥沼。

三、物质财富的贫乏与精神生态的平衡

物质财富并未使人类的精神获得安宁和充实,反而让人变得空虚和沮丧起来。迷失了自我的人们是否还能找到自身赖以生存的精神家园?人的精神归宿到底在哪里?斯坦贝克在探索一条拯救人类精神生态危机,使人类重新获得精神生态的平衡的道路。在《愤怒的葡萄》中,斯坦贝克把乔德妈描写成整个家庭的保护者。她庄严而慈祥,快乐而泰然自若,“她在给别人医治精神创伤的时候,她显得很有把握,冷静而沉着;在评判是非的时候,她的见解是大公无私的,像女神那么公正。”(71)怀孕的罗莎夏全部心思和行动都向着肚子里的婴孩,她那娇嫩的圆脸摆出了“端庄的仪容、自满的微笑和自觉十全十美的神情”。(92)斯坦贝克还用白描式的镜头特写向读者展示了胡佛村流民所住的帐篷和棚舍:“南墙是三张发锈的波状铁皮钉成的,东墙是一块破毛毯夹在两块木板中间;北墙是一张盖屋顶的硬纸板和一条破帆布;西墙则是六只麻布袋缀成的。这个临时住处有一副邋遢不堪的凄凉景象。(241)

虽然流民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他们却对希望之地加利福尼亚的幸福生活满怀憧憬。乔德家最年长的爷爷三次畅想到了加利福尼亚就捧着葡萄吃个够:“我要从葡萄架上摘下一大串来,按在脸上使劲挤,让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流。”(79)“我要把葡萄摘来装满一澡盆,自己坐在里面乱动,让汁水浸透我的裤子。”(90)“我要一天到晚把一大把葡萄捧在手里,随时想吃,就咬下来吃。”(100)在小说里“葡萄”寓意丰收,象征困苦中流民的精神梦想。

在困难面前,精神梦想给人以勇气和前行的力量。尽管流民过着物质极度匮乏的生活,但是他们坚信,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转变现状,实现梦想。乔德妈爱想想“加利福尼亚的情况有多么好。天气永远不冷。到处是水果,大家都住在一些顶好的地方,住在橙子树当中精致的小白房子里。”(88)罗莎夏和丈夫康尼咯咯地笑着谈论到加利福尼亚以后的事情:康尼打算晚上去读书,等学会了本事,说不定自己还可以开个铺子,罗莎夏想要请个大夫接生,也许可以进医院去生产。斯坦贝克写到这些西行的流民渴求安居的念头太迫切了,所以他们便把脸对着西部,一路逼着那轧轧响着的发动机不住的转动,把车子向西开去。

流民们一面东奔西走地寻找工作,想方设法地谋生,一面也随时都在寻求快乐,发掘快乐,制造快乐。有时候娱乐就在谈话中间,他们说许多笑话,把日子打法得很好;流民们用口琴吹奏各种乐曲,用六弦琴、提琴弹出动听的舞曲;收容所里的流民甚至组建了那一带最出色的乐队,每逢星期六晚上,那里就有全县最好的舞会。斯坦贝克有意将愁眉苦脸、惶惑焦虑、惴惴不安的业主、银行家以及阔太太和一路寻求快乐、发掘快乐和制造快乐的流民们形成鲜明对比。读者不难发现物质财富并不能带给人类精神的安宁与真正的幸福。

四、别无选择的生态生活方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开始把对外界物质财富的攫取和占有看做幸福的惟一指标”,(鲁2006:95)按照这种价值取向,人们往往把幸福建立在物质财富的基础上。这种被物化的幸福观只会导致人类精神生活的空虚、价值观念的迷失、道德品质的沉沦,最终阻碍人性的健康发展。事实上,真正的幸福既有赖于一定物质条件的满足,也应该具有更深刻的精神内涵。人的生命是一个复杂的有机的整体,本身具有多方面、多层次的需要。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揭示:物质需要只是人的低层次的基本需要,在此之上还有保障或安全、归属或承认、尊重、自我实现的需要。一味地追求物质财富消费的满足,不仅不是人的最高生活目标,而且会影响人自身生命系统的平衡,不利于身心的健康。因此,在基本物质生活需要得到满足后,不应沉湎于低层次物质欲求的满足,而应自觉调整生活结构,追求一种“生态的生活方式”,追求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协调发展。

人类生活方式与生态环境有着密切的关系。物质利益最大化的生活方式不符合生态环境价值,违背生态伦理和环境道德。这是一种“物支配人”的生活方式,它颠倒了人和物的关系,使人变成感官和商品的奴隶。它导致人类物质生活愈富有、精神生活愈空虚的现象。物质利益最大化的生活方式以消耗大量资源为代价,它必然加速资源的枯竭。自然界满足人的需要是足够的,却不能满足人的贪婪。既然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难以满足的,人类就必须正视自己的物质欲望,清醒地、自觉地把自己的欲望限定在“有限”的范围内,提倡更节约、更和谐、更人性化的生活方式。人类不能沿着物质第一的老路继续走下去,应该改弦易辙,重新确立价值取向。要认识到精神价值的重要性,不能把追求无限性的力量完全倾注在物质领域。为此,鲁枢元提出了“诗意地存在”说,即人类在诗意的生存中对于自己精神生活的内开发。在当下生态环境日益恶化的关键时期,地球生物圈的状态,乃至整个生态环境的存亡,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类如何调整、端正自己的精神取向,如何开掘自己的精神潜能。

本文通过解读《愤怒的葡萄》得出结论,斯坦贝克倡导的是一种生态的生活方式,即人类要把泛滥成灾的物欲约束起来,要转变现代生活方式中物质化的价值取向,突破人类中心主义的狭隘眼界,不仅要谋求人与自然的自然生态和谐,而且要努力争取和维护人类精神生态的平衡。人类应当少一些物质欲望,多一些对精神财富的追求,这样的选择有利于缓解全球性的生态灾难,使人类进入新的生态文明阶段,走出生存的困境。

[参考文献]

[1] Leopold Aldo.A Sand County Almanac[M].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49.

[2] Slovic Anderson,O’Grady.Literature and the Environment:A Reader on Nature and Culture[M].New York:Longman,1999.

[3] 鲁枢元. 生态批评的空间[M].上海: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4] 鲁枢元. 生态文艺学[M].西安: 陕西人民出版社,2000.

[5] [美]约翰•斯坦贝克.愤怒的葡萄[M].胡仲持,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

[作者简介] 张雅卿(1981― ),女,河南平顶山人,硕士,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外语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及英语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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