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能搞整人的“斗争哲学”了

时间:2022-09-03 09:47:32

再也不能搞整人的“斗争哲学”了

长期以来,我一直把“斗争哲学”作为指导自己工作和生活的座右铭。在的岁月里,它指挥我去冲啊,杀啊,斗啊,使我吃了不少苦头。直到粉碎“”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今天,经过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学习,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歪歪扭扭的脚印,才如大梦初醒,心中感到忐忑不安。

我踏进中学校门的头一年,正赶上波及整个社会的开始,学校里的大字报、大标语铺天盖地,同学们成了“造反派”,我的班主任成了“革命对象”。从内心说,当时我是有点同情他的,因为我们师生之间的关系比较融洽。当几位比较“革命”的同学找我,叫我这个“苗子”给他们的大字报提供材料时,我面露难色,犹豫不决。这时候,有人对我说:“工人阶级的后代要站稳立场,怕什么,共产党的哲学就是斗争哲学嘛!”后来,我参加了当时人数最多的“上海市红卫兵”,没想到,这个组织很快就被打成了“保皇组织”。一次,我和一位小学时的同学谈起,她竟轻蔑地笑着说:“怎么,你还是‘老保’,要斗争呵!”回味她说的“要斗争”,想起她那轻蔑的一笑,许许多多的联想,象打开闸门的潮水一样翻腾、奔涌。经过反复思考,我终于找到了自己思想保守的原因,这就是头脑里没有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怎么办呢?就是要坚持“斗争哲学”。复课闹革命时,那位老师仍任我班教员。他主动找我说:“现在课堂秩序太差,你要做做工作,维持好秩序,使大家多学点知识。”当时我没有吭声,心中却暗暗地想,我才不听你的呢!弄不好又该成修正主义苗苗了。这就是我坚持“斗争哲学”的最初表现。殊不知,、“”的黑手正是从这里伸进来,拉着我卷进了逆流。后来参加了工作,我一直牢记着“斗争哲学”,认为自己是在“斗争”中成长起来的。现在才开始明白了。

一、曲解了斗争的性质和斗争的形式

同志指出:“对立面是斗争的,又是统一的,是互相排斥的,又是互相联系的,在一定的条件下互相转化。”这是对对立统一规律基本内容的概括。、“”一味地鼓吹“斗、斗、斗”,狂叫要“全面”,把斗争当成整人的同义语,“斗争哲学”成了名副其实的捣乱哲学、整人哲学。对于这些,原先我不认为是错的。

在基层工作的几年中,我每抓一个运动,每做一项工作,每到一个新环境,每遇到一个具体问题,一切都是大批判开路。工作中碰到困难,首先想到的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凡是我去过的地方,大小斗争会、批判会经常不断;田头、地边、村里、屋内、墙上,到处摆下了战场。起初,干部和群众对我的错误做法不满,又不敢说什么,只好用沉默来表示抗议;而我却认为这是群众觉悟不高的表现。所以,一出现这种情况,我非得狠狠地批评一顿不可。这样一来,挫伤了群众的积极性,渐渐地,群众不愿意和我接近了。而我呢,总觉得自己是正确的。

有一件事对我教育很深。和我在一起的一位女青年,出身知识分子家庭(其父是敌我矛盾作人民内部矛盾处理),本人在农村十年一贯表现不错,可入团问题几年都解决不了,招工、上学更没有份。出于对我的信任,她流着泪向我倾诉了内心的苦恼。当我与有关人员谈起她时,有人就说:“她表现还可以,可你难道不知道她父亲的问题吗?”一席话,唤起了我对初期受到歧视的痛苦回忆,引起了我思想上的波动。我重新振作了坚持“斗争哲学”的勇气。尽管她以后又多次提起,可我却再也没有过问。就这样,“斗争哲学”在我们之间设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其实,在那个时候,站在这条鸿沟的那一边的,又何止她一个人呢!本来认为越斗越能孤立“敌人”,而结果恰恰相反,越斗越孤立自己。“斗争哲学”把我和群众隔开,和同学疏远,这难道不正是、“”推行极左路线造成的恶果吗!

同志指出:“不同质的矛盾,只有用不同质的方法才能解决。”要正确地按事物本来的辩证规律开展斗争,就必须对具体问题作具体分析。离开了对具体问题的具体分析,就是丢掉了马克思主义的活的灵魂。离开矛盾性质讲斗争,就必然会混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和斗争的形式,乱斗一气,结果只能是违背客观规律,破坏事物的发展进程。

二、曲解了阶级斗争的作用

、“”把主观与客观、理论与实践割裂开来,以极左的革命词句,把精神作用夸大到极端,裸地宣扬主观唯心主义。他们把发挥主观能动性说成是不受客观规律制约的,胡说什么“革命搞好了,生产就会自然而然地上去了。”在他们看来,“革命”好象魔术师的魔杖一样,似乎只要一挥指,粮食一下子就会变出来。如此荒谬的理论,我竟照样上当了。

在工作中,我把成败的一切原因都归结为阶级斗争抓得如何、“斗争哲学”坚持得怎样。

一九七五年底,我到一个公社搞路线教育运动。在我的建议下,公社推广了外地深翻山芋垅的先进经验。春节过后,我发现一个生产队无动于衷。我气坏了,不但大会点名批评队长,而且带上铁锹到那个队去,一来表示自己对推广新生事物的决心,二来是为了进一步坚持“斗争哲学”,狠抓“阶级斗争”。我找到那个队长说:“你这种做法是对抗党委的决定,是对新生事物的态度问题,实质是用破坏生产来破坏革命,破坏路线教育运动。”并警告他说:“你要是再不干,就得叫你淌淌汗(即批判),然后再撤职。”这个队长提出:“现在气候转暖,再把生土挖上来恐怕冻不透了。”我连考虑都没考虑,就说:“你这么顽固,不行!今年你试一亩也得干!”在我的压力下,他们挖了五亩,结果那五亩几乎绝收。可是,我不但没有从违背客观规律和我的主观上找原因,还认为是那个队长有意搞的,于是打算处理他。我把这一情况当作“阶级斗争新动向”告诉了一个农技员,农技员讲道理说服了我,才使那个队长幸免了“斗争哲学”的冲击。一九七六年,尽管我所在公社召开的斗争会、批判会、辩论会、路线分析会,以及出的批判专栏、学习专栏比其它公社多,可有的公社增产了,我所在的公社却减了产。我不明白为什么坚持了“斗争哲学”,“革命”搞得不坏,生产却没有自然而然地上去反而下降了呢?我之所以会受到客观规律的惩罚的根源,是通过学习后才真正弄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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