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少年创业记

时间:2022-09-01 04:53:37

流浪少年创业记

一天下午,我正从秘鲁利马市一条脏乱不堪的小巷走过,突然听到有人用西班牙语向我打招呼,“先生,您能花100索尔(当时相当于22美分)帮助一个正在受饥饿煎熬的孩子吗?”

和其它城市一样,利马在饥饿线上挣扎的弦子们,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其中不少孩子是孤儿。我转过身去,看到一个身穿破烂T恤衫・头发黝黑的少年冲我微笑,年纪大约10岁。他向我走来,眼神中流露出城里人的油滑和机敏。

“你比我还要胖呢!”我笑着对他说道。

“是吗?咳,不过我这样说,对绝大多数游客还是挺有用的!”他说,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都得谢谢您。回头见!”

“我正在寻找好吃的玉米饼呢!”男孩子正要转身离去,我问他,“你知道哪儿有卖这样的玉米饼?”

哎呀,朋友,全利马市的玉米饼我都知道!

他带我到一家破破烂烂的小摊上。在那儿我们吃到了最好的玉米饼,喝到了最好的咖啡。作为国际经济开发顾问,在世界各地,只要一见到受苦受难的孩子,我总要给他们钱的。可是这个男孩似乎有点与众不同。尽管处在流落街头的困境中,他仍旧对生活充满热情,对外界事物有浓厚兴趣。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这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哩!大卫。”他兴致勃勃地回答我。

大卫,杀死戈利亚的英雄。我竭力摆脱这个“大卫”与那个“大卫”的联系。

“我的名字叫布鲁斯。”我告诉他。

“啊,布鲁舍先生。”他的西班牙口音使他将“布鲁斯”说成了“布鲁舍”。

看他津津有味地舔着玉米饼的硬壳,我为他再要了一个。他灿然一笑。

“大卫,你打算干点什么?”显然,他没有进过学校。不过在进一步交谈中,我了解到他曾经自学过,而且他为自己拥有两本精装小说和一本翻得破旧不堪的《西莫辞典》自鸣得意。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我想干属于自己的擦皮鞋行当。”他回答时表现出一种坚定不移的决心:那就是他确立的目标,而且他坚信一定能够心想事成。

在发展中国家里,成千上万的男孩都干擦皮鞋的营生。其中绝大多数都用的是廉价鞋油,更别说擦皮鞋的技术了。由此一下触动了我:或许眼前这个孩子就是一个例外吧。

“大卫,你有钱吗?”我忍不住问。

他把手伸进破旧的工装,抽出一扎500索尔的钞票(总共约有9美元)。这对于一个秘鲁孩子来说,已经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了。“你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钱?”我问。

“从游客那儿呗。”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游客中不乏心地善良的人。

“大卫,我要告诉你的是……”他的一双大眼睛紧盯住我。“我打算做你的合伙资本家。那就是说,如果乐意我分享你挣来的钱,那我愿意为你提供所缺的一部分本钱。这样你觉得公平吗?”

“呸,资本主义是魔鬼!”他愤愤然地给我顶了回去,“就是这个魔鬼使我们饱受饥饿的煎熬!”

我并不感到惊讶。“大卫,在贝朗德总统执政时期,你过得比现在更好还是更糟?”

“那时情况更糟。”

“正是这样呵!因为当时人们不能干他们想干的事,或是保住他们挣来的钱不贬值。而今天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去谋求生活出路。”

他点点头。

“大卫,我刚才付钱给那位卖玉米饼的太太,她就是资本家,因为她在自己的货摊上做生意。然而,我付钱给她,又是谁得到了好处呢?”

他略一迟疑才告诉我,“你们两人都得到了好处呀!”

“太对了!如果说她的玉米饼每个卖1000索尔,而不是25索尔的话,结果会是怎样呢?”

“咳,朋友,如果你照付的话,那你就是个十足的老外了!”

“是呀!不过我更大的可能是不买,你说是这回事吗?”

他热情地点点头。

“在生意场中,价格是由顾客的购买欲决定的。我对我自己负责,而不是对贝朗德总统。”

“好咧!照您这么说,我该定价多少才合适呢?”

“眼下擦皮鞋的行情怎样?”

“我想,应该是275索尔吧。”

“你认为自己擦皮鞋的技术同其他孩子――你的竞争对手――一样出色吗?”

“我会比他们更出色!”他成竹在胸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把服务搞得更好呢?如果你真的更出色的话,他们会乐意付更多的钱给你。”

“真的呀?”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我抚摸着他的头说:“真的!现在我们就去购置需要的设备吧。”

在一家昏暗的店铺内我们找到了一只擦皮鞋的箱子。买了鞋油、鞋刷、擦布之后,大卫负了9美分的债。我问他准备在哪儿开店。

“马丁广场。”

“什么?把店开在20个已有老顾主的孩子当中?”是该让他上一堂商品营销课了,“很好。不过还有其他人流更稠密的地方吗?”

“喜来登饭店。那儿经常一整车一整车地载来旅客。这些旅客心眼好皮鞋却很脏,当然就更需要擦皮鞋。”

去喜来登饭店的路上,我们讨论如何同几个早已经在这儿擦皮鞋的孩子开展公平竞争。我们一致认为,技术是赢得顾客的唯一途径。

来到喜来登饭店,他首先提出一个我没有考虑过的问题,“布鲁舍先生,你的份额占多少?一半行吗?”

我停下脚步,仔细端详这个年轻的企业家。然后回答道:“百分之一。就是说你每挣到100索尔,我从中取1索尔。”

他笑逐颜开地说:“朋友,你真的是个地道的老外哟!”

在门厅里,我试着向一位对我毫无戒心的英国游客说:“到外面去擦皮鞋吧,那家擦鞋店是你千载难逢的好店哟!”他回绝我说:“我不想要这些小东西擦皮鞋,他们的鞋油只会把我的裤子弄脏。”但最终他还是被我说服了。我们走近大卫时,我用冷峻的目光盯住我的这位小店主。

“大卫,要是你弄错了鞋油的颜色,要是你把这位客人的裤子弄脏一点点的话,我就会一口气把你赶到安蒂斯山脉的那一边,一直赶到厄瓜多尔去!”

大卫干得非常卖力,甚至让这位英国人对他技术的娴熟也大为吃惊。他故意把擦布弄得啪啪作响,悦耳动听。他的动作如海费兹拉动小提琴弓弦那样优美迷人。而且转瞬之间,就把一双皮鞋拾掇得锃亮如新了。

“你干得很好,年轻人!”这位英国人说,“我该付给你多少钱?”大卫看着我,我将手掌向上一摊:这该由他来决定。“300索尔,先生!”我会心地冲他一笑。300索尔――超出竞争对手6美分了。

这位游客从衣袋里抽出500索尔。“这是你出色工作的报酬。”他把钱递到局促不安的大卫手中,“今天下午我还要约几个朋友来光顾。再见!”

大卫热泪盈眶地看着第一次挣来的钱。我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叫他到喜来登饭店我下榻的房间来。然而,当我频频从阳台望过去时,只见大卫像“大卫”一样,正在与他的竞争对手“戈利亚”拼杀。看见他满怀信心地吸引从面前经过的任何一个路人来擦皮鞋的神气,我禁不住暗自笑了。他逢人总是拘谨地鞠一躬,同时大声说道:“先生,擦皮鞋,我对(最)棒!”

几个小时后,看门人打电话告诉我,他们抓到一个想偷偷摸摸闯进我房间的街头流浪儿。这个孩子还扬言,如果他们把他轰走,他就会把他们“赶到安蒂斯山脉的那一边去”!

“先生,”我说,“那个孩子是我的生意合伙人,请立刻送他上楼吧。”我想象着大卫出现在我面前时的神情:四英尺高,背一只扑满灰尘的擦鞋箱,神气十足地登上电梯。

当我打开房门,他高高举起双手,手中是厚厚的钞票:一扎100索尔,一扎500索尔。“我不知道你该分多少,布鲁舍先生,但我必须付给你。”

我们一起数了数钱,除归还我9美分的投资外,又付给我百分之一的利润。他还剩下2,70美元。但是,他知道从今以后自己会挣得更多。

当转身要离开我的房间时,他伸出沾满鞋油的小手。“先生,”他轻轻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凑到足够的钱,到美国去看你。”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那太好啦。不过到那时你也出息了,会为秘鲁做出很多贡献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一定会的。”他说。我放开了他的手。在下到大厅的途中,他停下来,转过身看我。我伸出手,竖起拇指,用西班牙语喊:“向上!”

“向上!向上!”他大声响应,同时在空中自如地挥动手臂,弯曲成拱形。将钩在黑乎乎拇指上的一块擦皮鞋的破布片,晃来晃去,惹得我们不禁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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