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导《谷雨》的思考

我很喜欢《谷雨》这个剧本，它不仅提供给人较多的人性思考、道德思考和社会现象与问题的思考，而且给导表演、音乐及舞美提供了比较宽泛的艺术表现空间，尤其对导演来说，更是有了可喜的用武之地。

剧作者是山西晋剧院的一级编剧张晓亚同志，他的作品《油灯灯开花》、《小卒子过河》、《岁岁人不同》、《白绫怨》、《寇老西升堂》和《阴阳鉴》等都是大家熟知的，其中《阴阳鉴》还被西安市五一剧团排演过。我颇赞赏晓亚敏锐的社会触角、深邃的思想洞察力和对时代脉搏把握的准确性。红星推荐来后我及时拜读，脑子里很快就形成了立体化、舞台化的东西。接着西安市文化局召集专家对剧本进行了讨论，与会者都有一种共识：该剧思想内涵丰富，人物生动感人，内容贴近现实，平淡处见深刻，很有潜力可挖。于是我们就买下这个本子，由我和红星担任导演，于去年排演后推上了陕西省第三届艺术节。该剧深得专家和观众的厚爱，在省艺术节上获得优秀剧目大奖。

《谷雨》引人思考的东西很多，首当其冲的是社会现象和问题的思考。该剧的矛盾冲突最先是在剧中主人公谷雨和乡长梅子间展开的。沙沟村的苹果因品种、质量问题积压成堆卖不出去，作为村党支部书记的谷雨自然心急火燎，她请来农科院的教授关山意欲改良品种。梅子为保仕途“官升一级”，企图掩盖问题，坚决要保住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致富典型村这块文明牌子。是让先进更先进还是无视群众利益和市场经济规律保住已经问题成堆的假先进呢？谷雨在斗争中坚持了自己的抉择，最后毅然砍掉果园的旧品种，培植了新品种。这一事件所说明的东西不言而喻：它从正面表现了党与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和党以人民的根本利益为重，抨击另一种形式的腐败的决心和行动；同时也歌颂了时代先进人物的楷模，有力地批判了某些在人民利益与个人功利产生矛盾时以群众利益换取个人利益，不惜用手中权力压制、打击心系群众的基层干部，制造假、大、空的当权者的丑陋灵魂。

其次是道德与人性的思考。谷雨请来的果树专家关山不巧却是她二十年前被迫离开的情人。谷雨的爱人火生哪能容得，于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感情冲突就将道德与人性问题推向观众的视野，让每位观众心里的那杆秤都去自觉地衡量。当年的下乡知青关山仍深爱着谷雨，并愿与她重叙旧好；谷雨面对关山的到来，记忆中那些美好的往事都被激活并重新荡起感情的涟漪；曾冒着生命危险从炸山的炮火中救出谷雨并深爱着她的火生，当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是平庸的人也则罢了，而他也是一个曾任村支书、有作为有血性的汉子，岂能隔岸观火。这时，三个不同人物就形成了一个三角恋爱、情感互动的戏剧性结构。

谷雨自然处于矛盾的焦点，情感的、人性的、道德的东西在她的心里翻江倒海：火生曾救过她的命，并和她共同营建了一个家，虽然他落下残疾没有让她享受过一次，但夫妻风雨同舟几十年也颇不易，如果背离了火生，这个维持多年的所谓文明家庭立马就要散伙；而如果继续维持这个家，那她的后半生还将继续吞咽已往的苦果。关山曾给过她真爱，和她有着爱情的结晶，并且20年后的今天依然爱着他，如果拒绝了关山，那她的真爱从此就无法寄托；而如果归向关山，当一个“教授夫人”，那么道德的天平就会失衡，况且时过境迁，今日已是年近半百的村妇是否能融入教授的家庭呢？最后，她在经历一番激烈的情感、人性、道德的煎熬后，虽然还维持着原来的家，但却将真爱寄托给果园、寄托给自己一生热爱的事业。谷雨的心理冲突和她最后的思想归宿在当前有着深刻的人生意义，引发了人们多方面的思考：中国的传统美德要不要恪守？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所谓爱情和金钱至上毫无廉耻之心的行为要不要唾弃？……《谷雨》以主人公情感、人性、道德的升华，揭示了人生的深刻含义。这也正是《谷雨》富有思想性之所在。

在排练《谷雨》时，我们将自己的思考贯穿其中，每一场都花了很大精力进行排练，尤其第六场动了更多的心思。第六场是谷雨在砍掉老果树与引种新果树之间和在两个男人之间做抉择的重场戏，也是高潮部分。谷雨有一段核心唱段，唱出了自己的心曲，并与关山互诉衷肠，达到了理解、沟通。这里我们排出了像圆舞曲那样的调度，以美的形式衬托美的内容，让谷雨的精神在这里得到了升华。同时也借助谷雨和关山情感的冲突与交融，将人性中美好的东西给予了形象的、艺术的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