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号在戏曲音乐中的应用

近年来,在众多的大型戏曲音乐中都加入了大型的交响乐队,这对于传统的戏曲音乐是一项重大变革,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对情景的渲染、人物形象的刻画都有了全新的展示。笔者作为一名圆号专业的演奏者,对这一独具魅力的乐器在新领域的运用上有着更为深刻的体会。

一个优秀的交响乐队,总是和一个优秀的圆号声部密不可分。柔和而又不失雄壮,浑然天成的圆号音色及三个半至四个八度的音域(大字一组的“mi”、到小字一组的“fa”)表现力是任何乐器也无法替代的管乐声部和声主体。圆号是铜管乐组的中音乐器,它的音色柔和、宽厚,同时也富有韧性。由于它的音色很容易融入木管乐组,从而成为了连接铜管与木管声部的桥梁,在众多铜管或木管室内乐作品中圆号都能担任重要的独奏声部,与此同时,它还起着连接铜管组、木管组、弦乐组最好的“纽带”“粘合剂”的作用,正因为圆号有着这种独一无二的特性,你既可用它作为独奏声部来表现极为形象的意境和音乐主题(强奏能表达雄壮、辉煌的音响效果,弱奏能起到抒情、思念的作用,大能表现自然的壮丽美景,小能描述人物多变的内心世界),又可把它作为和声声部来突出演员或独奏乐器的风采,由此圆号更被誉为交响乐队里的“伟大诗人”。

戏曲中的戏曲音乐则是涵盖了演员的唱腔、音乐的衔接以及伴奏的衬托等诸多元素与表演形式高度统一的综合体。传统戏曲的伴奏形式常常以该曲种的主奏乐器为核心(比如京剧的京胡)、然后加上简单的几件乐器为从属,烘托出剧情效果。试想在一部经典的戏曲中只有演员单纯的表演,而没有乐队的伴奏、烘托、衔接, 那其表演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但早期的戏曲乐队往往只是简单的几件乐器或小型乐队组成,只能表现简单的情景,对于大场面剧情的帮衬就显得有心无力。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审美观念也发生了重要的变化,不再单纯聆听短小的传统戏曲,越来越欣赏内容丰富、情节复杂、变化多端的大型现代剧目,作为戏曲音乐重要组成部分的戏曲乐队在乐队编制、声部平衡、和声效果、情景刻画等方面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而且逐渐呈现出相对独立化、器乐化和交响化的艺术趋向,交响乐队逐渐和戏曲音乐相结合,从而使得戏曲音乐更加多彩和谐,饱满有力,伸展自如,音乐也愈发具有感染力。而圆号作为欧洲古老的管乐器,交响乐队中的灵魂性乐器之一,也越来越多地融入到戏曲音乐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新中国成立后,戏曲改革以空前的规模和速度开展起来。在这个阶段,戏曲乐队中的管弦乐器普遍都有所增加,交响乐队在戏曲艺术中的作用得到加强,时期,为了政治的需要,为表现高大、光辉的人物形象,在京剧《智取威虎山》中,京剧的乐队配器有了大幅改进。传统配器是以京胡为主,辅以三弦和板鼓等原汁原味的中式乐器。这些传统乐器在营造与现代人物、情节相适应的氛围时,在表现力上就显得单薄了,于是,在《智取威虎山》一剧中大量加入西洋管弦乐器来伴奏,使得交响乐队取得了重要的地位。这一改变,使京剧的伴奏丰满了许多,《智取威虎山》中“打虎上山”一场,悠扬深远的圆号声在开场中传来,那富有诗意的声响韵味十足,再配以轻灵短小的装饰音,以扩展而宽广的曲调在人的眼前展现出莽莽林海、广阔雪原的壮丽景色,给人无限的遐思,任凭人的思绪在广阔的空间驰骋,充分表现出在深远、空旷的山林雪原中,人民英雄杨子荣乔装打扮,纵马扬鞭,孤身一人,勇闯敌穴,不畏艰险,勇往直前的革命理想主义情怀,使人有一种情景交融、身临其境的感觉,这是其他任何一种乐器都无法表现和取代的。而这一段配器则成为《智取威虎山》音乐中的点睛之笔,广为传唱。

改革开放以后,交响乐队已经普遍应用在戏曲音乐中,各种配器手法也更加成熟,交响乐队在戏曲音乐中的地位也越发重要。圆号也就担任了更多的演奏任务,不断地浮现到前台,不仅有大量的SOLO乐段,而且和声织体也愈发饱满、丰富,在大型秦腔眉户剧《迟开的玫瑰》中,圆号就演奏了大量的和声,这就要求圆号演奏员,运用大量的气息将每一个音吹奏得平整圆润,形成一个坚实的支撑体,成为戏曲音乐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与戏曲表演密不可分,紧密联系。这样不仅平衡了交响乐队中的各个声部,也使得交响乐队与传统的伴奏乐器更好地融合,演员的唱腔也得到了烘托,使得主角能够更好地抒发自己的情感,使整个乐队在烘托整出戏的气氛、渲染人物的情感上作用愈发突出,旋律上也更加悦耳,能够满足观众听觉上的审美要求,是中西方音乐在戏曲发展上的巧妙结合。而在另一部大型现代秦腔剧《大树西迁》中,圆号在配器中的应用更加纯熟和得心应手,大段大段的和声与SOLO乐段不仅配合了演员的演唱、身段、舞蹈动作及表演,而且在某些地方展示出了良好的独立性,展现了圆号这一乐器优美迷人的音色。其中在四场中圆号那句揉碎人心灵的声音飘出,圆号演奏者可以尽量运用颤音的演奏方法,将气息悠长通畅地吹出,使声音委婉动听,这种无可取代的乐器声响体现出一个母亲、一个科学家的怜子深情,女主角认识到自己虽然可能给女儿带来较为丰富的物质生活,但绝对不能给她精神的充实和事业上的成功,而自己所能做的就是给她创造一个相对良好的工作和生活环境,以尽到母亲的责任和老师的职责,音乐设计从剧本出发,从人物的内心出发,从而使我们更加尊敬一个知识分子、一个母亲这种不能不令人信服和同情的心路历程。此外在秦腔《杜甫》《大秦将军》,京剧《杨门女将》等大型剧目中,圆号也有不俗的表现,对作品起到了烘托、提升、深化的作用。不仅使唱段层次上愈发立体、丰富,也使不同的场景环境特征、人物的情感心理变化得以细致入微地表现。

现今,不但大型的现代戏剧中大量应用圆号,在一些传统的折子戏里为了满足当代观众的审美需求,圆号也与戏曲的传统音乐演奏形式结合了。如在《虞姬泪》这段经典的传统剧目中,也出现了圆号的身影,旋律与唱腔、舞蹈巧妙结合,表达了虞姬此时复杂矛盾的心情。 圆号进入戏曲乐队的过程意味着一件外来乐器不断融入本土音乐的过程,戏曲音乐创作者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艺术实践逐渐从音响上、视觉上以至情感上接受了这件外来乐器的加盟。作为戏曲乐队中音区乐器的圆号,它的确使戏曲乐队的融合性、表现力和音域上有了明显的改观,不仅增加了戏曲乐队的整体效果,丰富了音乐的表现力,而且强化了戏曲乐队烘托剧情这一特殊的艺术功能。如今,圆号已经成为戏曲乐队不可或缺的成员,对中国传统艺术发展的方向和趋势也发生着深刻的影响。今后圆号这一极具魅力的乐器将会在戏曲音乐的领域发出更加闪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