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后,生活还得继续

去年圣诞节的前两天，Fredrik Almqvist和他在萨博总装车间的工友们最后一次回到了萨博汽车的生产线上，萨博的德国籍CEO Victor Muller在那儿向他们宣布，他已经在本周向瑞典法院正式申请萨博破产。在此之前的两年，Victor Muller一直为萨博汽车的复兴而努力，但不幸的是现在萨博的破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听到这样令人沮丧的消息，自然没有人想要继续工作。Fredrik Almqvist和他的同伴们聚到了位于工厂生产线末端附近的小卖部，挑了点传统的圣诞糖果，喝点瑞典浓咖啡，彼此之间相互安慰，祝福今后的生活顺利。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在萨博的生产车间。” Almqvist站在萨博工厂的门口告诉我，他本人已经在这个工厂工作了整整17年。“我们当时并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聚在萨博的生产线上，当我们离开工厂的时候有人用锁链锁住了工厂的大门，我们才意识到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Almqvist今年刚满37岁，所以他会很容易地接受培训并找到新的工作，不必太为今后的生计发愁。“我可以容易地转换角色来寻找适合自己的新生活，这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萨博破产真的是很让我伤心，毕竟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对萨博怀有很深的感情。”Almqvist在说话的时候特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部来强调自己对于萨博的特殊感情。

但对于其他很多员工来讲，跟萨博说再见很可能意味着自己工作生涯的终结。在当前经济并不算景气的情况下，找份新的工作可不是随口说说这么容易的。特洛尔海坦市的市长Paul Akerlund预计，萨博汽车的破产会使其家乡的失业率翻一番，可能会达到20%左右。Paul Akerlund本人也是在萨博的生产线上开始自己的工作生涯的，他在1978年开始为萨博生产萨博900s系列车型，所以很多因破产而失业、不得不面对近些年来瑞典最不景气的经济状况的萨博员工都是Paul Akerlund的老同事。

自从去年4月份萨博工厂的生产线停产后，萨博所在的国王街也显得异常凄凉，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特洛尔海坦的这条步行街曾经非常繁华，如今却显得毫无生气。

去年9月份，国王街上的Stalverket夜总会也关门了。要知道，Stalverket曾经可是整个特洛尔海坦最受欢迎的夜总会。“现在的经济不景气，大家都节省开销，有孩子的家庭很少到我们这种娱乐场所来消费了。营业额大幅下降，我们也付不起夜总会的房租，所以只好关门大吉了。”夜总会老板Camille Kassabian带着满脸的无奈向我们诉苦，他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从黎巴嫩搬到了特洛尔海坦，已经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好多年，对于萨博的破产有着自己的见解。“没了萨博，特洛尔海坦会有大麻烦的，我的夜总会现在已经被迫关门了。”

Camille Kassabian的话代表了特洛尔海坦很多人的想法，现在在这个城市你随处都可以听到类似的见解。“10年前，这家俱乐部Guinness和Kilkenny的消费在整个瑞典要排到第四名”，附近一家Butlers Bar的老板Kenneth Johansson告诉我们：“当时有两三百个英国人在萨博工作，英国人都是很能喝酒的。但现在这些英国人早都不在这里工作了。”

虽然现在已经接受了萨博即将破产的现实，但令萨博的员工们困惑不解的是，仅仅在一年半之前，萨博的前景还曾显得十分光明。

在2010年的1月份，荷兰跑车制造商世爵刚刚和通用汽车达成对萨博的收购协议后，他的老板Victor Muller就直接飞到了特洛尔海坦。Victor Muller把萨博的3000多名员工都叫到了萨博博物馆对他们发表演讲。站在即将的萨博9-5旁边，Victor Muller高喊着“萨博万岁”的口号。Victor Muller衣着光鲜且极善言谈，显然和传统的瑞典人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是他当时凭借自己的热情赢得了萨博员工们的信任。

“Victor Muller在萨博只呆了1年，但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却要比美国人在这儿呆的10年都要更深刻”，Matts Larsson说道（他和Almqvist在同一条生产线上工作），“Victor Muller当时在萨博非常受欢迎，大家觉得他就像个英雄一样在拯救萨博。”

萨博9-5系列车型是通用在萨博的最后几年开始研发的，它一改萨博车型在通用年代平淡无奇的一贯设计风格，独特的设计让人眼前一亮，而当Victor Muller接手萨博9-3的研发工作之后，进一步贯彻了这种不拘一格的设计理念。

萨博汽车在2011年的日内瓦车展上推出了一款PhoeniX概念车，其设计风格和萨博在1946年推出的Saab 92001车型有不少相似之处。Saab 92001车型是萨博汽车成立后推出的第一款车型，曾被美国小说家Kurt Vonnegut称为是“一群来自飞机制造厂的毫无汽车设计经验的工程师们在梦中设计的完美作品”，这足以看出Kurt Vonnegut对于Saab 92001的钟爱，但Kurt Vonnegut作为萨博在美国经销商的角色却并不成功。

“我认为萨博PhoeniX概念车是最后一款具有萨博独特设计理念的车型，在萨博被通用收购以后，我们被迫按照通用的风格做事，一点点地便失去了自己独特的设计风格。而在萨博9-3的设计中我们开始抛弃美国人强加给我们的东西，重新回归萨博自己的设计风格。”

新款的萨博9-5系列车型如今仍然在ANA的展厅里向公众展览，ANA是萨博全球最大的经销商，它的展厅光彩炫目，紧靠萨博位于特洛尔海坦的工厂。但是在萨博正式破产之后，这些新车型将不能继续出售。

“这些汽车现在都是通用汽车金融服务公司GMAC的资产”， ANA的总经理Joachim Lind在展厅里踱步的时候向我们说道，“一旦萨博正式破产以后，它们就是银行的资产了。”如果GMAC同意出售这些车的话，Lind确信会有人愿意全价购买的。“这些车是萨博汽车最后的产品了，我认为至少在瑞典还是会有不少人愿意购买的。”以前他多为瑞典警察配备萨博系列的车型，而现在ANA也开始配备大众生产的汽车。

在萨博博物馆外矗立着一座巨大的蒸汽机，它代表了特洛尔海坦不断改革发展的历史。在20世纪的上半叶，特洛尔海坦的工业巨头Nohab生产的火车、船舶发动机和涡轮机等产品在全世界行销，从苏联到巴西到处可见Nohab出口的产品，但是在1980年代初期，Nohab却被迫申请破产了。Nohab的厂址现在成为了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最大的影视基地。

当然也有好消息，现在有几家公司正在特洛尔海坦招聘，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萨博破产给这个城市带来的严重失业危机。保时捷已经在特洛尔海坦的杂志上刊登了招聘汽车工程师的广告；特洛尔海坦的另一个大雇主沃尔沃航空公司已经招聘了40~50名工程师，而萨博汽车的前母公司萨博航空公司最近在特洛尔海坦新建了一个研发中心，预计要招聘200名左右的工程师。

特洛尔海坦的人们对于萨博是怀着很深厚的感情的，你会发现这个城市对于汽车的热爱并不亚于戴根纳姆和底特律。“我们中的很多人都是萨博汽车的狂热支持者。” Almqvist说道，他向我们展示了自己印有Saab 96的T-shirt以及衣领上的一枚颜色鲜艳的印有“我爱萨博”的徽章。Almqvist本人拥有一辆Saab 900，他计划在1月14日参加萨博的粉丝们组织的“萨博营救护航”的活动，尽自己最后的努力来挽救萨博。在这些萨博粉丝的眼中，通用汽车是导致萨博破产的罪魁祸首。

“GM的一种理解方式是‘Greedy Morons（贪婪的傻瓜）’或者‘General Mistake（通病）’，” Almqvist说道。“人们在到处转发焚烧通用标志的邮件；现在有一张广为流传的图片――一艘带有通用标志的泰坦尼克号，通用的日子也长久不了的。”

Lind其实也是一个萨博汽车的粉丝。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张图片，图上的Lind当时还是个孩子，他穿着1970年代流行的喇叭裤，站在父亲的萨博96旁边。Lind从没有开过其他品牌的汽车，他甚至为自己的孩子买了一辆萨博玩具车在院子里到处开，他对萨博的热爱由此可见一斑。

Akerlund还有一个紧要的任务：阻止萨博博物馆里的100多辆萨博经典汽车流落到瑞典之外。“我们很害怕一些来自阿拉伯的购买者，如果他们出价竞标的话我们很难跟他们抗衡。” Akerlund说道。

萨博博物馆在每个夏天都吸引了世界各地的萨博粉丝来参观。“有这么多的人如此钟爱萨博真的是很令人吃惊，毕竟萨博差不多是这个世界上规模最小的汽车制造商了吧，但萨博的确有着自己的独特之处，我想这就是它被人们所喜爱的原因吧!” Akerlund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