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的美之韵

时间:2022-08-30 10:19:23

[摘要]凡是读了《春江花月夜》的人,无不拍案叫绝――春美、江美、花美、月美、夜美、人美、情也美,可谓字字句句都蹦出美的光辉。恍如自己置身于春夜里、月光下,仿佛看得见海潮的袅袅烟波,闻得着芳甸花林的芳香,听得到游子思妇的深深怅叹。

[关键词]张若虚 《春江花月夜》 美之韵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是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张若虚(约660―720),扬州人,曾任兖州兵曹。与贺知章、张旭、包融并称为“吴中四士”《全唐诗》存其诗二首。一首是《代答闺梦还》,风格接近齐梁体,多脂粉气。一首就是《春江花月夜》了,是唐诗的百花园里,其中奇美的一朵。堪称绝唱之作。

那么一首诗歌到底怎样才能衡量其高低、美丑呢?明谢榛《四溟诗话》第一卷:“凡作近体,诵要好,听要好,观要好,讲要好。诵之行云流水,听之金声玉振。观之明霞散绮,讲之独茧抽丝。”唐诗讲究声、色、意。声,指平仄谐和,追求一种音律的美,所以唐诗称之为律诗。色,属于文字的美,是诉之于视觉的。意,当然就是指深刻的思想,感人的情怀了。也是“诗言志”的部分。可以说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就是这三者结合的典范,让读者从耳、到目、到心都得到了美的享受。

美之韵一、诗情优美,哀而不伤

《春江花月夜》展现了一个清明澄彻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不管是月生还是月落,不管是春江还是海潮。诗人以“月”为中心,写了初生海上的月光、花林上似霰的月光、有沙汀上不易察觉的月光等,更写了那不一样月光下的海潮、芳甸、花林、玉户、落花。在春、江、花、月、夜的这个世界里有着天人合一的皎洁与明静。那江水绕着开满鲜花的春之原野,月光又洒满花林,洒满沙汀。整个宇宙都浸染上了明月的白色,仿佛被净化了似的。洁净、清明、空灵。这是一幅春江月夜的图画,这是一个洁白幽雅的境界。

在如此良辰美景下,一方面是诗人自己。面对如画的江山。诗人的热爱之情,尤如江涛海潮般的澎湃,又如明月般的柔美、妇人般的缠绵。诗人在前半部分仿佛进入了一个纯净的世界。五光十色的万物全被皎洁的月光所浸染,显得格外地宁静。于是诗人把视线聚焦到了这一轮明月上来,“皎皎空中孤月轮”。这自然引起了诗人的遐思冥想――“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诗人神思飞跃,但又紧紧联系着人生,探索着人生的哲理与宇宙的奥秘。这种探索古人也有,但多半是感慨宇宙的永恒,人生的短暂。古诗云:“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曹檀《送应氏》“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露”:曹操《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阮籍也云:“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张若虚在这里却别开生面,他的思想没有陷入前人的窠臼,而是翻出了新意:“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个人的生命是短暂即逝的,而人类的存在则是绵延久长的,因此“代代无穷已”的人生就和“年年只相似”的明月得以共存。诗人在哲理上的探求尤如屈原式的天问,李白“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苏轼“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从此化出。诗人缘于对人生的追求与热爱,从大自然的美景中感悟到一种欣慰,所以全诗的基调“凄婉而不哀伤”,表现出在永恒自然面前的深沉思索。伤感而不颓废,具有深沉婉转的情思与浩瀚幽邃的境界,也正如英国诗人沃兹华斯所说,“它并不激越。也不豪放,但却有纯化和征服灵魂的浩大力量”,是“以孤篇压倒全唐”的好诗。

另一方面是思妇。对远方的游子自然逗引出一种相思两地闲愁。浓浓的离别相思在这样的美景之下,化为淡淡的哀愁。这种哀愁始终透露出一种空蒙、迷惘、柔和的情调。象轻梦飘过。却又笼罩心头,所以诗人着力描绘了思妇形象中的一位。“青枫浦上不胜愁”,那长满青枫的渡口,承载不了相思之愁。用“青枫”喻愁从屈原开始。《楚辞,招魂》言“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浦”,历来作为送别之地而牵动着离人的愁怀。江淹在《别赋》里就有过这样的感叹:“送君南浦,伤如之何?”而在如此静谧的月夜,思妇游子内心更会撩上一抹抹愁绪。“月”,本就是思念的载体,尤其在离人心中。“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在如此空灵的外在环境下,只有一轮孤月笼罩着思妇,也可以说思妇已被愁情包裹着,再加上枫生浦上,就更惹人感伤了,最后以“不胜愁”点明离情。这是第一次把愁写得有重量,后人继承了这种写法。比如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李清照的“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董西厢的“休问离愁轻重,向个马儿上驼也驼不动”:王西厢的“量这些大小车儿如何载得起”等等。

再者,对那可爱的月光作了更为细致地描写。“可怜楼上月徘徊”。此处化用了曹植《七哀诗》诗:“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徘徊”二字极为传神,把月拟人化了。写月光怀着对思妇的怜悯之情,在楼上徘徊不忍离去。它要和思妇作伴,为思妇解愁,替思妇排忧。当然写月光“徘徊”实为写思妇“徘徊”。她之所以感到月光在“徘徊”,正是由于她自己孤单寂寞,心绪不宁,为相思所缠绕,也像这月光一样“徘徊”不定。“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一“卷”一“拂”两个痴情的动作,生动地表现了思妇内心的愁怅和迷惘。她想赶走这恼人的月光,可是月光“卷不去”却“拂还来”,真诚地依恋着她。这“卷不去”“拂还来”的又何止是月光呀?“卷不去”,“拂还来”的还有思妇内心对游子的无尽思念。那徘徊楼上的明月,尤如她排解不开的相思之情。青枫浦上,玉户楼上,思妇苦思其夫。卷帘、捣衣,思妇痴念其夫。睡里,梦里又何时停止了对夫君的思念?那痴心的幻想、那埋怨鱼雁的情怀,象江水中的落叶那样激荡、象落叶对花木的依恋,这种情怀如何不美?李泽厚先生在《美的历程》中评价思妇的感情:“此诗是有憧憬和悲伤的,但它是一种少年时代的憧憬和悲伤。所以尽管悲伤仍然轻快,虽然叹息是轻盈。”

美之韵二、构思精巧,章法有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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