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想要个妹妹

时间:2022-08-29 04:26:33

我们家的小满姑娘――我姐姐的女儿,小年的表姐――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大人逗她:“给你再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好不好?”

“不好。”小满非常干脆,义无反顾。

但女儿小年是完全不一样的,她很想要,并且很想要一个小妹妹。

时常在不适当的场合,比如说从幼儿园回家的路上,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在雨声淅沥的黄昏,她大声说:“妈妈,给我生个小妹妹吧。”于是周围所有的眼光都投向了我。我多半正狼狈不堪,身上是她的幼儿园书包、英语课书包,有时候还有要带回家换洗的被褥,被我粗暴地打成包裹。她还抓着我拼命央求:“妈妈,你给我生个小妹妹吧。什么时候生呢?明天?后天?星期一生也可以。”有些笑容,浮现在旁观者的脸上。我简直有不能正视之感,敷衍着:“好的好的。”

小年很认真:“我要小妹妹哦,不要小弟弟。”

“好,好。”

小年眼睛亮晶晶,像被安排了诸多良辰美景:“在哪个医院生呢?”我实在不想再跟她继续讨论下去了,赶紧转移话题:“你看那边,有个小白兔。”

“哪里哪里?”小朋友的注意力像荷叶上的蜻蜓,点一点就飞走。

也有时在临睡前的夜,她会突然一翻身:“妈妈,我的小妹妹要叫小雨。”遇到我那天不算特别累,就和她聊几句:“为什么呢?”

“因为小雨妹妹听起来好听呀。大雨应该是姐姐,大风是哥哥。”

“那大雪呢?”

她想一想:“大雪很白很冷,可以是哥哥也可以是姐姐。”

眼看马上要进入语义学的探究国度,她又回马一枪:“妈妈,你几时会生小雨妹妹呀?”

我不算老派,也没新派到能和孩子讨论生育的程度,我以和稀泥的态度告诉她:“生个宝宝,要九个月。你能等吗?”九个月对幼儿来说,像一百年那么漫长,小年震惊了:“是多少天?”

“280天。”我说。

她也不知道280天是多少,迟疑地问我:“那时我在干嘛?上大学了吗?”我一心软说:“不,上小学一年级。”她立刻欢呼:“我上小学,妈妈就给我生小妹妹了……”两脚把床板蹬得咚咚响。

得,我自己挖坑自己跳。

我以为,这个心愿会像所有心愿一样,说着说着就自然消散在风中,像远处飘来阵阵的春意花香。我带小年看《巴黎淘气帮》,里面的主人公们是一群十岁上下的小男孩,一直担心她没有看懂。但小年至少看懂了一点:小淘气尼古拉,痴心妄想,一心以为能有个小弟弟,来了个小妹妹。

小年问我:“不能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吗?”

我答:“不能。”几乎是怀着歉意。

她又问:“生之前,也没法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吗?”

我又答:“不能,生出来才能知道。”

小年想呀想,想呀想,终于下了很大的决心:“妈妈,我要个小妹妹,不过,小弟弟也可以。尼古拉觉得小妹妹不能和他玩游戏,可是最小最小的小宝宝,本来就是不会玩游戏的。”我狠狠地被震惊了。

几天后,我和她一起过地下通道的时候,她又问小妹妹的事,我无端端地难过,问:“妈妈最爱谁?”小年毫无疑问地点点自己的胸口。

“如果有了小妹妹,妈妈就最爱小妹妹了,怎么办?”这是完全无效的威胁,她一边爬楼梯,一边嘻嘻笑:“妈妈最爱我们两个。”……唯一聊以的是:她有这样强大的安全感,知道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撼动她“被最爱”的地位。

忘了是当天晚上还是过了一段时间,有一晚,灯已经关了,她看完《小淘气尼古拉》的一页(电影《巴黎淘气帮》的原著,看过电影后,我去图书馆为她借了一本),心满意足地对我说:“妈妈,去年小满姐姐去北京了,我很孤单,就想要一个小妹妹。后来家里有了罗西娜和罗西米尼(两只小兔子),它们就是我的妹妹,我就不孤单了。今年小满姐姐又去了美国,兔子也不见了,我就又想要妹妹了。妈妈,你给我生一个吧。”

小年没有等到我的答案就睡着了,而我,在无边的夜色里,仰躺在枕头上,泪水流了一脸。她要的不是妹妹,只是,对抗与消解寂寞――偏偏这个,我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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