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的两个“合法”妻子

时间:2022-08-27 01:35:42

婚姻需要宽容和信任,也需要明辨是非的智慧。

2011年5 月1 3日,艾小兰买了些酒和冥纸,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来到父亲的墓前。这半年来,她心中有许多委屈、许多不解,一直想和父亲说一说。

艾小兰的父亲于2005年去世,被葬在成都新都区新民镇外的一个山冈上。如今,墓的周围早已杂草丛生,但艾小兰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墓碑上“未婚婿黎正”的字迹,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跪在墓前嚎啕大哭,“爸,他欺骗了我……”

与她相恋5年,结婚3年,育有一女的律师丈夫黎正,竟然在和她结婚前三个月,与另一个女人领过了结婚证。

另一个妻子

一段婚姻总是在即将走到尽头时,才会发现彼此早已矛盾重重。2010年11月,艾小兰向黎正提出离婚。她发现,她对丈夫并不了解,虽然他们一起走过了8个年头。艾小兰不想再挽留这段感情,她把婚姻破裂的原因归结为两人聚少离多、缺乏沟通,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揭开一个巨大的秘密。11月11日,两人到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意外的是,工作人员告诉她,黎正有两次婚姻登记记录:艾小兰与黎正登记结婚的时间是2008年6月6日,而在此前的2008年3月3日,黎正在武侯区民政局已与一名叫刘欣的女子登记结婚。艾小兰蒙了,当场质问丈夫是怎么回事,他却一口咬定是系统出了错误。“我当时还真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是个律师,怎么可能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艾小兰说。出现这样的情况,两人的婚当天也没离成。

觉得蹊跷的艾小兰跑到武侯区档案馆查询,发现相对于3月3日的结婚照,黎正在6月6日照相时戴上了一副框架眼镜;3月3日登记的表上,填写的是18位数的二代身份证号码,而6月6日则是15位的一代身份证号码。艾小兰回忆起领证那天,她催促了他好几次,他才姗姗来迟,领证时还反复地问工作人员民政系统联网了吗,在得到“没有”的回答后,他才拿出一代身份证办理婚姻登记。艾小兰悲愤交加,决定去找他的另一个“老婆”说说。

几经辗转,她找到了黎正在武侯区的另一个家,但她没有见到刘欣,只见到其母。刘母在听说这事后,当场晕倒。后来,刘欣在接受采访时说,“这个事情,如果她不找来,我根本不晓得。刚听到这个事时,气得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觉。”让她气愤的是,她事后得知,黎正的父母一直都知道儿子有两个“媳妇”,却一直没揭穿。对艾小兰,她更是不想见,“没必要。”

曾经以为爱情是全部

艾小兰和黎正的婚姻来之不易。2003年12月,艾小兰和黎正经朋友介绍认识,恋爱了。但艾小兰的父母一听说未来女婿来自四川乐至县下一个偏僻山村,表示强烈反对。“他们家4个孩子,他还是唯一的儿子,他父母老了,没有经济来源,肯定要靠你们养,你负担多重啊。”母亲的话,没有动摇艾小兰的决心,“妈,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上进,对我好,过苦点也没什么。”

拗不过女儿,艾小兰的父母最终不得不点头同意他们的婚事。两人决定2005年结婚,但2005年春节后不久,艾小兰的父亲突然去世,孝顺的她决定为父亲守孝,把婚期往后推一年,“虽然我们没有结婚,但还是将他的名字以‘未婚女婿’的名义刻在父亲的墓碑上,当时,他也是同意了的。”艾小兰说,她家是非常重视他的。

2006年4月,艾小兰被单位安排前往泸州医学院进修一年,婚期只好再次顺延。直到2008年6月6日,两人才在新都区民政局登记结婚。当她和黎正在民政局拍结婚登记照,头靠头在相机前甜蜜微笑时,艾小兰做梦都没想到,3个月前,这个男人已经和另外一个女人办理了结婚证。艾小兰一直认为爱情才是一个女人的全部,有了爱情,两地分居也不是问题。她是新都一家妇产科医院的医生,黎正是成都某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因为工作关系,婚后两人仍然保持着恋爱时的生活状态,她住在新都,他住在成都,艾小兰四五天休一次假,黎正就回到新都。偶尔,艾小兰也会去成都小住,“他在成都与同事合租房子,我晓得的都有三四处,他经常都在搬家,后来我都不想去了,所以,几乎都是他回新都。”其实,成都到新都只有不到40分钟的车程,艾小兰也曾要求过他天天回家,但黎正要么以谈业务,要么以这一路车祸多为由推脱。“我也问过我的律师朋友,也确实有很多客户要求晚上谈,因为白天要做生意。”艾小兰也就没再多深究他的行为。她万万没有想到,正是居住空间上的差距,和她无条件的信任,给丈夫的不轨行为提供了条件。

生女你养,生儿子我们一起养

共同生活最能检验爱情。艾小兰慢慢感觉到,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在琐碎的生活中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渐渐发现黎正一些难以解释的举动,例如每次电话铃声一响,他就往屋外走,唯恐她听到了他的通话内容。每次问他,他都以客户电话要保密来敷衍她。每当她说想跟他妈妈通电话,他要么说电话打不通,要么说他家座机取消了来搪塞。“一直以来,我想和他的家人通话,都是他用他的手机拨通后再递给我,讲不上几句话,他就把手机抢过去了。”

丈夫的种种行为让艾小兰觉得他很神秘,但她又觉得可能做律师的都是这样谨慎小心。婚姻需要理解和宽容,艾小兰如今回想,她只是用错了对象。黎正从来不交一分钱给艾小兰,无论婚前还是婚后。偶尔艾小兰开玩笑,喊他出生活费,他总说还在创业,他的钱要拿去应酬客户。艾小兰虽然理解一个男人在外闯荡不易,但说她一点不介意那是假的,“我从没要求他要给我挣多少钱,但我毕竟是女人,又结了婚,那怕每月交一两百,对我来说也是个心理安慰啊。”

对黎正的不满爆发在2010年4月,那时,挺着大肚的她已行动不便,于是要求婆母过来照顾,“他父母都来了,我就喊他交生活费,没想到他直接就把钱给他父母了,我很生气,我们两个是夫妻,就算你把钱给我,我再转手给他父母,这个意义都是不一样的。”两人为此大吵一架。7月2日晚上,艾小兰感觉腹痛,她赶紧给黎正打电话,“你赶紧回来吧,我要生了。”他却说,“我喝了酒,不能开车。”“那你明天一早回来吧。”第二天一早,没见他人影,直到她中午进产房前,他的手机依然处于无法接通状态。下午,他匆匆赶来,见生的女儿,待了不到一小时就走了,“为这事,我妈还跟他吵起来了。”

矛盾激化是在为女儿办满月酒那天。“当时,亲戚、朋友送了8000多元红包,他父母只给了200元钱,他姐给了500元,但他以要周转为由把这些钱拿走了。我虽然很气愤,但还是告诉他,‘周转可以,但办酒那天你要把钱拿出来。’没想到,那晚结账时,他竟说没钱,直接就转身走了。”艾小兰抱着女儿追出去,他早已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天,无论艾小兰给他打电话,还是发短信,他都不理睬。连他父母也不告而别了,一周之后,艾小兰才在小区大门口见到公公,他有些不自然地告诉她,“老家房子垮了,我们要回去修房子。”艾小兰轻轻地点了点头。推开家门,发现黎正不仅在收拾父母的衣物,连他的衣物都打了包,她的心突然凉了,“原来都要走了。”

3年无效婚姻

另一位“妻子”刘欣与黎正相识于2006年。在她眼里,黎正很上进也很“阴”,“他有些内向,有什么事情也不给我们说”。对于黎正每周去一次新都,她表示不知情,“他有时候晚上应酬,都不回来。所以他去哪,我也不知道。他所有电话都不当着我接,不管是业务的,还是其他。除非是都在车上坐着,没办法了才接。”即便是婚后,她对他的财产情况一点都不清楚。刘欣表示,在这个三角关系中,她与黎正登记在先,是完全没有过错的一方,“现在不管结婚证是不是有问题,他们的婚姻肯定是无效的。”在提及自己与黎正的这场婚姻,刘欣说:“离不离婚其实无所谓,没感情就离,有感情就继续过。”当被问到现在是否还有感情时,她说,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艾小兰曾试图想找刘欣与她一道,捍卫女人的尊严,但似乎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她不见我,好像也不打算和他离婚,又或许他向她许诺了什么,这些年,他一分钱都没交回家,都给了那个家?”

出了这样的事,艾小兰觉得羞愤、委屈,但她还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不想追究他的重婚罪,“怕女儿以后上学时涉及到父亲这一块给她造成障碍。”于是,两人商议:女儿随艾小兰生活,黎正一次性付清12万元的抚养费,再赔偿艾小兰7万元的精神损失费。

但这个钱,黎正总是拖着,不愿给,艾小兰跟他闹过,还扣下他的车。直到12月5日,黎正才拿着10万元找到艾小兰,说他手头紧,剩下的慢慢凑。心软的艾小兰把车钥匙交给他,他一溜烟地就把车开走了。随后,他就又消失了,连约定办理离婚手续的日子都见不着人。心灰意冷的艾小兰决定他重婚,来争取自己的权益。

就在这时,艾小兰收到新都区人民法院的传票。原来,2011年1月18日,黎正向新都区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新都区民政局,称他与艾小兰的婚姻登记中,他本人并未到场,要求撤销两人的婚姻登记。

3月29日,成都市新都区人民法院审理认为,黎正和艾小兰登记当天有照相记录,故对黎正的请求不予支持。同时,根据我国婚姻法关于“一夫一妻”的规定,撤销黎正与艾小兰的结婚登记。就此事,记者采访了新都区民政局局长胡宗倏,他说出现两次婚姻登记,是因为四川省全省的婚姻登记从2010年才开始全省联网,所以当时并未发现黎正的已婚记录。对此判决,黎正不服,已上诉到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这时,艾小兰才觉得他把他律师身份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真会钻法律的空子,我告他重婚是有时效的,他现在,法院就会一审、二审、再审,有可能等到我可以告他时,时效已过了。”艾小兰要他重婚,得在他行政诉讼完结之后。

其实,这8年间,艾小兰有无数次机会发现他的蛛丝马迹,但她总是选择沉默、隐忍、信任,“最近,在清理有关他的印记时,我悲哀地发现,从恋爱到现在,我们几乎没照过一次合照。你说,我有多傻啊。”艾小兰叹息,“其实,夫妻间是应该相互信任的,但我就是过于信任,才造成了今天的悲剧。”艾小兰说她很想问他,作为律师,他为何要知法犯法?但他始终避着她。记者也曾试图联系黎正,但他始终拒绝接受采访。

或许,身为律师的他很清楚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他只是侥幸地想利用过去婚姻登记没有联网的情况去欺瞒两个女人,但纸哪能包住火,世上又哪有不透风的墙。唯有内心的那杆秤能审判自己内心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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