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脱国界的艺术情怀

时间的流逝似乎是在确证麦克卢汉(Mcluhan)所谓“地球村”(Global Village)的隐喻,而空间界限的逐渐消弭恰恰说明了人类社会“海纳百川”的胸怀。当文化元素跨越国界在相异的疆土上自由驰骋时,整个世界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呈现出了包罗万象的发展态势。于是,“艺术无国界”的论断成为无需证伪的真命题,那些怀揣执着信念的艺术家也便开始了自己的旅途,他们在寻求一方热土,那里给予他们创作上以生生不息的灵感。

对于这些秉承艺术天分的人来说,漂泊的生活令其穿梭于世界各地。他们将酝酿已久的激情尽情挥洒,为的就是心中那不曾磨灭的艺术理想。他们犹如一个匆忙的过客,来不及回望脚下的足迹便已身在他乡。然而,沿途风景的不时召唤使其开始放下身旁的行囊,选择在此处栖居。在中国,就活跃着这样一群来自异域的艺术家,他们为这个古老的国度增添了别样的风情。面对这样一个特殊的生存群体,艺术、生活、故乡是我所给出的关键语。

在北京市朝阳区的马泉营别墅区,我见到了来自伊朗的音乐家――Elika Mahony。和大多数身处中国的艺术家一样,她被这里深厚的文化积淀所深深地吸引……

艺术-音乐

艺术的特质在于它寄托了人们的情感,这便是人们钟情于艺术的理由。在艺术的殿堂里,众生平等,每个人都可以试图通过艺术的途径构建心灵上的一个领地。

音乐构成了 Elika 的艺术世界,那里有她的灵魂。“我是在母亲的指引下迈向音乐的道路的,她是一位钢琴教师。小时候,我的耳边时常会响起悠扬的琴声。”此时的 Elika 早已沉浸在回忆中。她的童年是在肯尼亚度过的,那里的风土人情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喜欢当地人的生活。“在肯尼亚当地的音乐中,以鼓助兴的即兴旋律占去了很大的比重,洋溢着轻松愉悦的氛围。”或许,从那时起,她便注定要成就与音乐的一段姻缘。

Elika 的音乐路途并不算平坦,她笑言自己曾经是个害羞的人,“我时常将自己关在房间内,独自一人默默歌唱。”就这样,她身体里所潜藏的音乐天分一直沉睡着,直到她成为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Berkeley)心理学系的一名学生,这也随之成为她人生的一次重要转机。“在这里,要特别感谢我的朋友,是她鼓励我树立了自信心。当她听到我写的曲子并听到我的歌唱时,她激动地对我说,‘你应该让别人听到你的歌声’(You must sing for others)。”讲到这里,Elika 难掩脸上的兴奋之情。生活中总有类似的例子:有时候仅仅是来自他人不经意的一句话,最终却能缔造人间的一段传奇。

1996年,Elika 来到了香港,并在那里录制了她的第一张个人唱片。她将其命名为《焰火与黄金》(Fire and Gold),其中渗透了她对于爱情真谛的领悟。或许是源自上天的眷顾,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 Elika 在作曲方面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总体而言,我的音乐以沉静为主,它所唱诵的主题是生活和爱(Life and Love)。虽然主要是以钢琴旋律作为背景乐,但仍将其他的乐器元素融入其中。”到目前为止,Elika 已经发行了4张个人专辑,音乐风格可以用新世纪(New age)、古典(Classical)以及流行(Pop)来予以概括。她坚信音乐的创作是需要灵感的,而灵感的迸发则仰仗情绪的酝酿。她将音乐比作生命中架设的一座阶梯(Ladder),它将其带向一个精神上的制高地。“我觉得音乐带给我的最大收获就是品德的教化,它让我能够耐心、友善、宽容地对待周遭的人和事。”

音乐承载了 Elika 的梦想,时间则记录了她追逐梦想的过程。当被问及在追求音乐的道路上有没有想过放弃时,她坚定地回答说:“Never(从来没有)!”“如果你有梦想,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坚持它。当我感到沮丧甚至失意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来自朋友、家人以及歌迷的祝福,他们鼓励我要在音乐的道路上走下去,这令我非常感动。”

生活-家庭

在常人的眼中,艺术家的生活多了些许不稳定的因素,他们就像是一群四处流浪的孩子,用最为稚嫩的眼光看待世俗生活。然而,作为凡夫俗子的他们又必须接受生活的洗礼,成为世俗生活的子民。

Elika 出生在美国,两岁的时候,她随父母回到了他们的家乡――伊朗,并在那里生活了3年。随后,他们全家迁往肯尼亚,她爱上了那里亲近自然的生活。而这段难忘的生活经历也使她彻底领悟到一个道理:生活原来可以如此简单。“在肯尼亚,我发现周围的人都在过着非常简单的生活。虽然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深受贫穷的困扰,但是他们依然很愉快。”

追求艺术并不意味着拒斥柴米油盐的生活。在成为一个专职的音乐人之前,Elika 的身份是一名母亲。她将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家庭当中,她认为,孩子在5岁以前非常需要来自母亲的呵护。为此,她不惜暂时放弃自己的事业,担负起了“母亲”的角色。音乐之外,有着更为重要的东西。Elika 看重家庭,“家庭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它是构成社会大集体的‘单元(Unit)’,家人之间的相互扶持造就了最终的和谐。”谈及家庭,她的脸上泛着幸福的笑容,“我结婚已经14年了,丈夫目前在清华大学担任法学教授。在协调家庭和工作的关系上,我和他都在尽力寻求一种家庭关系上的平衡。我们的女儿今年8岁,儿子今年11岁。他们都非常懂事。”除去音乐,她也在过着一种无异于普通女人的生活。

生活中,Elika 拥有自己的信仰,她是巴哈依宗教(由伊斯兰的一个分派而新兴的信仰)的信徒。“巴哈依宗教对我的生活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它让我对人生充满了憧憬,并且满怀乐观向上的态度去生存。”每天,Elika 都会花时间祈祷并进行沉思。她认为,人生需要不断地反省,而在忙碌的现代生活中,人们更应该放慢脚步,思考当下的生活状态。她迷恋上了写作,将自己的喜怒哀乐透过笔端予以呈现。眼下,她正在创作一部小说,主人公的名字取自巴哈依宗教故事中一位名叫 Amelia 的卓越女性。“我的女儿也叫 Amelia,而这个故事就是写给她的。”

Elika 的生活是充实的,推崇简单生活方式的她制定了一个时间表,并严格遵照上面的安排。她的工作室便位于自家的楼上,对于她而言,艺术和生活并没有截然分开,相反却处理得井井有条。闲暇的时候,她酷爱阅读,经常会选择一些心理学方面的著作,她说,人类的行为令她着迷。此外,她还时常会去户外散步、旅行,她乐于接触不同的人,感受不同的文化。

“金钱和权势并不是必需品。”这亦是 Elika 所笃信的真理。

他乡-故乡

故乡的意象总是给人以安稳的感觉,它并非单纯地指涉一个空间,而是更多地容纳了人们渴望心灵归属的欲求。它带有强烈的人为色彩,于是,人们将“他乡”指认为“故乡”也便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我的心目中,我早已将中国视作我的故乡。”不难看出,Elika 对这个国度拥有深深的眷恋,这里令她生发出“叶落归根”的感怀。她相信,是命运之神指引她来到了这个神奇的地方。“在我所居住的这些国家里,中国是非常与众不同的。我的子女出生在这里,而我的灵感也得以在这片沃土上尽情地绽放。”

掐指算来,Elika 已经在中国生活了11年。她将自己的热情献给了这片土地,同时,她也用自己的心灵感受着淳朴的东方文明。Elika 兴奋地描述着她在中国的经历,这是她乐于与他人一起分享的谈资。“当儿子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来到了这里,记得去餐馆吃饭,周围的陌生人都帮助我照料孩子,这在其他文化中是非常少见的现象。”她感受着这个“礼仪之邦”的风韵,“这里是一个孕育奇迹的地方,你会发现在这里很多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作为一个音乐人,我发现这里赐予了我很多的创作灵感,文化、风情、人群,这些都成为我创作中可以汲取的素材。”在上一张专辑《爱情之鸟》(Birds of Love)的制作过程中,她将中国丝绸作为专辑封面的材料。她说,搜集材料的过程着实令人陶醉,而这样的创作过程只有在中国才能实现。

寻觅故乡,而后回归故乡。Elika 庆幸在人生的中途找到了一个心之向往的地方,而艺术的追求却又不必搁置,她能够惬意地奔走在艺术的路途中。因而,她决定以实际行动来回馈这片土地。她最新的音乐计划便是制作一张中国的专辑,届时,她将使用汉语演唱歌曲。“我聘请了几位来自中国的专业音乐人,他们将负责其中古筝、扬琴、二胡以及长笛的演奏。此外,新专辑中还会添入爵士、拉丁等音乐元素。”毫无疑问,她是个肯花心思的人。源源不断的灵感使她无法停歇,但她显然享受着眼下的生活状态,自得其乐。

Elika 工作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用在音乐上的,闲暇的时候,她也会注重培养自己的兴趣。她喜欢制作和设计卡片,选择一些不同的材料作为卡片制作的素材。然后,在上面进行绘画创作,设计一些颇为艺术性的装饰。在卡片上面,她还会用不同的字体写一些带有启示性质的人生箴言。而她经常会将这些精心设计的卡片送给自己的朋友作为留念,她希望能够为他人带去欢乐。

“艺术家的生活并不注定与漂泊有关。”这虽不是 Elika 所笃信的真理,但她却在不经意间用自己的经历诠释了它的含义。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 Elika,同样美丽,同样平易。她用言语述说了她作为音乐人的笃定、作为女人的坚守以及她作为母亲的责任,我了解到了一个艺术家的追求,而她的洒脱、淡定与豁达无时无刻不在感染着我。她是身处中国的艺术家阵营中的一员,她的生活显然不足以概括这个特殊的群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们同样在这个东方国度里寻到了新的艺术灵感,那是他们流淌不息的艺术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