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屋脊上的王朝――古格王国

大约从9世纪开始，一个演出了灿烂历史政剧，经历过16位世袭国王的王国诞生在扎达县境内的象泉河畔。17世纪的一个夜晚，它神秘地从历史上消失，与中美洲的玛雅文明、意大利的庞贝古城相似，古格王朝是在其鼎盛时期突遭灭顶之灾的。其后的几个世纪，人类几乎不知道它的存在，一切还保留着毁灭时的现场。自1985年自治区文管会组织的考察队在此开展收获巨大的考古工作后，这个消亡了的王国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诱惑了无数的探险家、艺术家、学者、记者不远万里前来考察、探迹和寻宝，它也成为我们在世界屋脊漫漫西行的重要一站。

1985年7月，我们一队人从扎达的新路进入扎达的土林，转眼进入了黄土的世界，植被极为稀少，河流近于干涸，漫天烟尘逶迤在越野车驶过的身后。位于海拔3700米高处的古格王朝遗址分布着城堡、寺院和塔林，山崖上的窑洞密如蜂巢（受特殊地理条件限制，窑洞是古格人的主要居住方式），可以想见当时居民的密集程度。

都城中心是一座高300多米的土山，从山麓到山顶依次为民居、寺庙和王宫。民居的房屋开间不大，洞穴亦不深，有石锅、石臼，四壁烟熏火燎的痕迹尚在。延山道向上行进，时有残垣断壁映入眼帘。保存完好的寺庙有四座：白殿、红殿、大威德殿和度母殿。王宫亦是穹隆顶的窑洞，内修地道，上下贯通，分冬、夏宫。及至山顶，视野开阔，一览无遗。城墙四角设有碉楼，建有城墙。据考古统计，古格遗址残存879孔洞窑、445座各类殿堂和房屋、58栋碉楼、28座各类佛塔，防卫墙10道，塔墙1道，暗道4条，整个遗址分布面积达72万平方米，是全国首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离开古格都城遗址，往前走上20多分钟左右，看见山沟崖壁上一个距地面约2.5米高的洞窟，洞口宽约0.8米，高约1.2米，仅容一个成年人弯腰钻入其中。洞内是一组面积约10平方米的三室洞窟，散布着骨骼、毛发、破衣、碎布、绳子和小木棍等物，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然而，这里没有一具完整的尸骨，没有一个人类的颅骨，为何发辫和绑扎着的发束都在，头颅却神秘地不翼而飞了呢？关于尸体，有说是古格战败之后，拉达克人将一些放下武器的古格战士押解至此处以极刑，并抛尸于洞内；也有人根据洞内有年轻女性及动物遗骸分析，认为可能是具有一定仪礼的葬式。

比无头干尸洞令人心神不宁的谜团是：这个由吐蕃王室后裔建立的地方政权，统治范围最盛时遍及阿里全境的王国，竟然在与同宗的西部临族拉达克人发动入侵的战争中，瞬间灰飞烟灭，十万之众无影无踪！战争造成的屠杀和掠夺似不足以毁灭古格文明，古格王朝的前身可以上溯到象雄国，遥远的古象雄文明也在这里展开、繁盛，最后悄悄消亡，它们中间有一道断裂的时间。少量的历史典藉，残缺并且相互矛盾的记载，不仅没揭开古格王国神秘的面纱，反而增加了它的神秘感。

今天的古格故地，只有十几户人家守着空荡荡的都城废墟，他们不是古格后裔，我也不过是千万匆匆过客中的一个。手中相机快门的声音，证明了我曾站在世界屋脊上的王国，而将身影溶入它断壁残垣阴影之中的短暂。那十几户人家还将在这里长久地注视时间和黄土冲刷下古格王国的真实面容。